你，不值得你來看我?！?/br>
    瑩月愣道：“二jiejie，你怎么對我了？”

    惜月：“……”

    她也愣住了，她忽然意識(shí)到，那件事情瑩月居然至今仍不知道。

    這個(gè)傻meimei，她是真的傻。

    有一瞬間，她沖動(dòng)地想找借口索性瞞過去算了，但眼角一瞥，便見到徐大太太的丫頭貼在門邊，透過簾子的一點(diǎn)縫隙往里看，眼神十分興奮。

    她的血冷了下來，瞞不住的，這是徐大太太對她的又一重整治。她從前不知道這個(gè)嫡母手段如此層出不窮，還想著去比望月，太天真了。

    “太太本來想要替嫁的人是我?！?/br>
    惜月面無表情地道，她沒有如菊英那樣目光閃爍，而是直直地看著瑩月，她看得出來瑩月神采不錯(cuò)，但她沒覺得怎樣，這個(gè)小傻子，從前日子那樣，她也樂呵呵的，買到本雕版最多最便宜的書都能高興很久。

    這不能證明她代替她嫁出去以后，真的就過得多么好。

    瑩月很驚訝也有點(diǎn)懵：“啊？”

    “我提前知道了，跟著姨娘逃出去找老爺了?！毕г侣兀K于說出了那一句，“我沒告訴你?！?/br>
    她知道她逃以后，瑩月將要遭遇什么，她還知道其實(shí)她當(dāng)時(shí)就算告訴瑩月，以瑩月的本事，她也做不了什么，但她還是沒有說，她怕萬一，萬一瑩月逃過去，厄運(yùn)就仍然要回到她身上。

    所以實(shí)際上，瑩月替嫁替的是雙重的，不但替的是望月，也是她。

    ……

    石楠驚呼了一聲。

    瑩月也終于明白了。

    她心里好像被一把很鈍的刀劃了一下，痛也是鈍鈍的。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不怪惜月，她只是沒有告訴她而已，她本來也沒有義務(wù)要告訴她——可是她說不出來。

    她怔怔地，眼淚就流下來，也想不起來還要問惜月石楠親人的事情了，后退了兩步，就往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覺得自己要冷靜一下。

    石楠擔(dān)心地緊緊跟著她，領(lǐng)路的丫頭有意引著，把她們引回到了正院里。

    岑永春精神真的好，還在揮手說著，方寒霄忽然若有所感，轉(zhuǎn)頭向外看去，就看到了一臉淚把臉都哭紅了的瑩月。

    瑩月頓在院子里，她意識(shí)到自己這模樣不該進(jìn)去，忙轉(zhuǎn)頭又要走，方寒霄站起來，大步追出去。

    岑永春愣著：“怎么了？”

    徐大太太端起茶盅喝了口茶，遮住了嘴角邊的笑意：“沒什么事，我這個(gè)三丫頭向來養(yǎng)得嬌些，大概，是和二丫頭拌了嘴了?！?/br>
    岑永春仍是莫名所以，伸頭往外看了一眼：“寒霄還挺上心的?！?/br>
    ＊＊

    出了正院以后，方寒霄在墻角處把瑩月拉住了。

    瑩月嗚嗚咽咽地，不想叫人看著她哭，拿手抹著眼淚，卻是越抹越多。

    方寒霄皺眉，看了一眼石楠。

    石楠一路上回過味來，是越想越氣憤，張口就一邊解釋一邊把惜月告了。

    這事要是望月做的那根本沒什么，她們本來對她沒有期待，可惜月不一樣，以為親近的人捅這一刀，感情上格外受創(chuàng)。

    瑩月聽石楠說著，心口憋悶著的那口氣漸漸散出來，邊抽噎邊道：“算了，不怪二jiejie，她只是沒有告訴我——”

    要命關(guān)頭，誰管得上誰，惜月明哲保身，不算什么錯(cuò)。

    石楠生氣地道：“可是如果大奶奶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huì)去告訴二姑娘的！”

    瑩月：“……嗚！”

    她抽噎聲陡然大了一點(diǎn)。

    她哭什么呢，就是哭這個(gè)。

    她不認(rèn)為惜月害她，她甚至可以說服自己惜月情有可原，可她還是這么傷心，因?yàn)樗谇楦猩喜荒苷驹谂杂^者的立場上去看待這件事。

    沒有孩子不依戀爹娘，在她還不懂事的時(shí)候，她努力伸出去手過，但從沒有回應(yīng)，她沒得到過這份理應(yīng)與生俱來最深刻的羈絆，她跟惜月在一起的時(shí)間還多一點(diǎn)，徐家令她有所留戀的人，不是徐大老爺和徐大太太，而是這個(gè)不同母的jiejie。

    而現(xiàn)在，這份留戀也要沒有了。

    這意味著，她對整個(gè)徐家的留戀都要沒有了。

    于她軟糯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shí)始終保留著一份對他人——哪怕是親人的審慎。這是曾經(jīng)那么多次伸出去而落空的手留在她身上的刻痕，她自己都未必記得了，但這刻痕確實(shí)地打了下來。

    她會(huì)因此不自覺地學(xué)會(huì)收拾自己不該有的欲望，克制、保留著自己，以避免因此受到傷害。

    簡單說，這也算是趨吉避兇的一種，不過這一項(xiàng)是最深的本源，她模糊地知道這一點(diǎn)，并因這一點(diǎn)而難過。

    因?yàn)樗龔乃募依镎也坏饺魏瘟魬倭恕?/br>
    她難過的不單是被惜月傷到，也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辦。

    方寒霄本來只是平靜地守著她。

    惜月出逃甩鍋之事，瑩月不知道，他反而是知道的，他派人盯過徐家，不過這件事并不重要，所以事情過了以后，他也就放到腦后了。

    他以為瑩月哭一會(huì)兒該好了，誰知她看著快自己忍下來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哭回去了，兩個(gè)眼睛都揉得紅腫。

    他皺起了眉，他不知道一個(gè)庶姐對她有這么大影響。

    他的手抬了抬，但瑩月依靠著石楠，兀自哭得入神，他手又放下來，轉(zhuǎn)頭看了一圈，找到一根小樹枝，直接把她拉蹲下來，在地上寫著告訴她：別哭了。

    瑩月努力辨認(rèn)了一下，抽泣著道：“——哦?！?/br>
    方寒霄又寫：你jiejie跑了很好。

    瑩月噎?。骸啊?、好什么？”

    她不那么想哭了，因?yàn)樗悬c(diǎn)覺得生氣了，她這么難過，他還跟她對著來，怎么這樣。

    方寒霄慢悠悠劃：不跑，我就要娶她了。

    瑩月：“……”

    她嘴角一撇，嚶嚶嚶。

    方寒霄少有地呆了片刻，把小樹枝扔了，轉(zhuǎn)頭茫然看她。

    “你，只想著你自己，嗚——”瑩月哭著指責(zé)他，“沒有人管我，我嗚嗚嗚——”

    她覺得自己又慘又凄涼了，沒有一個(gè)人喜歡她，為她著想一點(diǎn)。

    方寒霄緩和氣氛失敗，沒辦法地，重新伸了手，簡單粗暴地把她的腦袋摁了過來，摁到自己肩上。

    瑩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居然沒想起來掙扎。

    方寒霄心下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于是耐心地，自己找了個(gè)節(jié)奏拍撫起她來。

    第43章 第43章

    清渠院里。

    剛才外出不在的云姨娘頂著烈日, 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她從十八歲起跟了徐大老爺, 如今也是三十多的人了, 這個(gè)年紀(jì)的日子一旦難熬起來，更易催逼容顏。

    她出去時(shí)努力妝扮齊整了一番, 但現(xiàn)在條件差了許多，劣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