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張張地，急命人去叫專負(fù)責(zé)救火的兵丁帶唧筒來，又請上差趕緊移駕，不要耽擱在險地之間。

    于星誠面色鐵青，冷冷地道：“險？蔣大人，連你的推官廳都能忽遇火焚，這揚州城里，還有何處可保得平安？！本官哪也不去，就借著這股邪火之光，繼續(xù)查下去，還出一片乾坤正氣！”

    蔣知府：“……”

    他被于星誠的大無畏言辭震住了，一時兩股戰(zhàn)戰(zhàn)，尋不出話來給自己解圍。

    但其實于星誠不傻，火勢被發(fā)現(xiàn)得及時，這時候已經(jīng)被控制了下來，推官廳幾間屋或許保不住了，但推官地位超然于其他佐貳官，周圍沒有連著別的屋舍，火勢因此也蔓延不出去。

    于星誠把仵作叫過來，當(dāng)真叫他就借著火光對搶出來的尸體進(jìn)行第二次查驗起來。

    許是受了刺激，仵作心中既害怕，但也更靈醒起來，對著尸體又查一遍，最終目光落在了尸體的兩腿之間。

    他一邊以胳膊遮住鼻息，一邊皺著眉，俯身靠近張望，右手刃尖在那空蕩之處撥弄——

    在場眾男人們：“……”

    連于星誠都忍不住換了個站姿。

    “這里好像不是新傷?！?/br>
    撥弄過好一會兒后，仵作抬起頭來，遲疑著道：“我下午時就有一點奇怪，如果此處是被魚蝦啃噬，似乎不該被啃噬得這么干凈，這么利落，就是爛，也該留下腐爛的痕跡，可這里就是什么都沒有。可能，此人在死之前已經(jīng)是這般狀態(tài)了?！?/br>
    方寒霄悚然而驚，他半身濕淋，一臉煙灰，抬頭與于星誠對視。

    ——本來就沒有這個物件的男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罕有的天閹。

    一種，是后天造成，時人常謂之，閹侍。

    第81章 第81章

    仵作所謂的不是新傷, 意指這具尸體落水之前就缺少這個關(guān)鍵部位，至于是天閹還是后天閹割所致, 以尸體的毀損程度，其實已不能確定。

    但這不難推斷。

    因為如果是天閹，兇徒犯不著費這么大力氣百般遮掩, 這對兇徒來說應(yīng)該算不上什么絕對不能泄露的機密。

    這具尸體至今才打撈上來，其面目長相已完全湮沒, 親爹娘來也不可能認(rèn)得出來，只憑天閹這一個特征, 指不出什么查探方向。

    但兇徒的這一把火告訴了于星誠等人——兇徒認(rèn)為能指出來。

    那么，就只剩下了后一個可能，他是人為閹割。

    一個好好的男人, 當(dāng)然不會這么跟自己過不去, 這么干, 恰恰是為了討一口飯吃。

    天下用得起并且有權(quán)利用這類自殘以投身的特殊人群不多, 大概就兩處地方，一是皇宮內(nèi)禁，二是諸藩王府。

    如此，目標(biāo)一下子縮小到了一個極小的范圍內(nèi)。

    在仵作說出那句話以后, 于星誠立刻就下令不用再查了——從這么具尸體身上，實在也不可能再查出別的來了，能有這一個發(fā)現(xiàn), 都算是奇跡。

    他命薛嘉言領(lǐng)人留下把尸體看管好, 然后帶著仵作和方寒霄, 直接往后衙走。

    他要去見延平郡王。

    這個時辰延平郡王本該安歇了，但前衙起了火，他哪里還敢睡，撐著爬起來，在下人的攙扶下站到門邊去張望，恰見到于星誠匆匆前來，忙問道：“憲臺，火勢控制住了嗎？”

    于星誠點頭：“郡王放心，還要多謝郡王派去的人，火勢沒蔓延開來，應(yīng)該再過一陣就好了。”

    延平郡王松了口氣：“哎，這就好?！?/br>
    兩邊進(jìn)了屋，延平郡王回到了羅漢床上，也命人搬椅子請于星誠坐下，然后道：“這么晚了，憲臺還帶了人來，可是查出什么端倪了？”

    于星誠也不瞞，簡潔明了地把自己這兩天一夜查案的經(jīng)過說了一下以后，再示意仵作說話。

    仵作跪著，一五一十把之前那番話又重復(fù)了一遍，延平郡王聽著，臉色極為意外又震驚：“居然如此——”

    以他心中猜測，害他的不是韓王就是試圖嫁禍的潞王，但猜測做不得準(zhǔn)，他喊出來也沒用，沒想到于星誠卻是厲害，來的隔日就尋到了新證據(jù)，且比舊證據(jù)長/槍要硬實得多。

    畢竟找支長/槍丟下容易，于星誠從入手到最終查到尸身蹊蹺的一連串經(jīng)過卻是各有人證物證事實互為倚證，絲絲入扣，不是人為造假造得出來的。

    當(dāng)然，如果有心人要抬杠，那現(xiàn)在這個局面其實是加重了韓王的嫌疑——現(xiàn)場有他府上的長/槍，兇徒里還有王府這個級別才配使用的內(nèi)侍。

    延平郡王震驚過后，目光閃爍了一下，就略帶含蓄地提出了這一點。

    于星誠痛快地道：“這不難辦。我來是問一問郡王，可由此想到新的線索，既然郡王仍舊認(rèn)為是以韓王嫌疑為重——”

    延平郡王忙道：“我沒這么說，只是——這也太巧了些?！?/br>
    于星誠面色不變，道：“郡王說的是。所以，我明日便要上書，請皇上下令諸藩當(dāng)?shù)毓俑畢f(xié)同王府長史，徹查各王府名冊，看近期可有失蹤內(nèi)侍人口，如若有，那就要請該藩做出解釋了?！?/br>
    延平郡王的臉色相反，立刻變了，他勉強壓抑著，笑道：“憲臺的意思，難道連我們蜀王府也要查？”

    于星誠道：“當(dāng)然，郡王不要見怪，本官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焉知不知外鬼來，串通了家賊呢？都查一查，去個疑，王爺和郡王以后住著也放心些?！?/br>
    “——憲臺真是勤勉認(rèn)真之人，”過好一會兒，延平郡王才擠出來句話，“不過，何必如此大動干戈，為我一人，攪得天下不寧，王叔們知道，都該怪罪我了?！?/br>
    查別人還罷了，連他家都查，誰愿意?。扛鞣獱巸?，誰府里沒點不好說的，不怕被查出這個，也怕被查出那個啊。

    于星誠向北拱了拱手：“只要皇上首肯下令，不費多少事，官府就地查證便可，不需另行從京里遣人出去。”

    延平郡王聽他說得真真的，額頭上不由冒出點汗——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同意？有個借口摸一摸諸藩的底，他巴不得，于星誠這封奏章只要一上，就沒有不準(zhǔn)的理。

    他急得道：“不用，真的不用——”

    一時連韓王也不敢咬了，轉(zhuǎn)而道：“這閹人也未必是從王府出來的，說不定是誰家私蓄的，諸如有些地方豪強，膽大包天，朝廷嚴(yán)令禁止的事，他們買通官府，照行不誤。他們干出這樣的事，更有可能。而不說我們府里，就是我兩位王叔，我聽聞也都是慈善暄和之人，我雖不曾見過，我父王常日夸贊，想來斷不至于殘害我一個晚輩。”

    于星誠聽了道：“郡王當(dāng)真如此想嗎？本官覺得，還是查一查的好，到皇上跟前，本官也更好回話——”

    延平郡王忙道：“當(dāng)真，當(dāng)真，憲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