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杜重生慢慢地暈倒下去。

    “快來人?。　北@慌失措地開門出去叫人。

    杜重生又被送進(jìn)了慈濟(jì)醫(yī)院，還和上次一樣，腦部供血不足引起的暈厥。因?yàn)橐呀?jīng)是第二次，邱菊兒和孟冬月比上次更加擔(dān)心。

    好在只過了一會兒，杜重生就醒了。他一睜眼，先看見一左一右兩位太太焦急的臉，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他慢慢回憶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對了，冰冰要結(jié)婚了，她不要婚禮，不要嫁妝，急著搬到孝慈那邊去住，因?yàn)榇髬尭嬖V她，她是爸爸抱回杜家的養(yǎng)女。

    杜重生的眼光找到冰冰，低聲地開口叫：“冰冰，你過來?！?/br>
    冰冰從病床的腳頭那邊走到杜重生身側(cè)，孟冬月把自己站的位子讓給她。冰冰輕輕問道：“爸爸，你覺得怎么樣？”

    杜重生把冰冰的手抓?。骸澳悴灰敝x開爸爸，所有的事都等爸爸回家了再給你安排?！?/br>
    冰冰哭了：“爸爸，我聽你的話，等你回家了再說?！?/br>
    邱菊兒沉著臉問冰冰：“你對爸爸說什么了？害他成了這個樣子？”

    冰冰心虛地不敢說實(shí)話：“大媽，我······”

    杜重生不滿地阻止邱菊兒：“你不要多說了，你還嫌自己說少了嗎？”

    邱菊兒吃了一驚，狐疑地反問：“我說什么了？這丫頭跟你告我的狀了？”

    杜重生對邱菊兒搖搖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邱菊兒還想分辯，杜重生閉上了眼睛，把頭偏向冰冰這邊。

    邱菊兒在病房門口吩咐阿貴：“阿貴，你帶人好生看護(hù)老板。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

    阿貴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太太。”

    冰冰低聲請求說：“我再陪爸爸一會兒吧，大媽?！?/br>
    邱菊兒嚴(yán)厲地說：“你馬上跟我回去。少在老頭子面前搬弄是非。”

    孟冬月見邱菊兒話說得很重，趕緊打圓場：“冰冰，先跟我們回去吧，這里有阿貴他們，你不要擔(dān)心?！?/br>
    冰冰不做聲了，跟著邱菊兒和孟冬月走了。

    杜重生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冰冰剛才淚眼婆娑的臉龐在他腦海里縈繞。慢慢地，冰冰的臉變成了二十年前那個笑得饒有風(fēng)情的十七八歲少女的臉。

    那個少女，帶著與她年齡不相稱的成熟風(fēng)情的笑，一下子闖進(jìn)了杜重生的心。她的名字，叫顏如玉。

    被姚雪顏救下性命之后，杜重生曾經(jīng)起心要納她做妾并收養(yǎng)她的兩個孩子，不過姚雪顏婉拒了。杜重生并沒有很上心，畢竟姚雪顏已經(jīng)是生了兩個孩子的婦人了。

    其后不久的一天下午，因?yàn)樗牧x社新搬到一棟樓里，他要去剪彩。三十多歲的杜重生躊躇滿志地下了車，意氣風(fēng)發(fā)地打量那棟樓上鮮紅醒目的義社招牌。他看得滿意了，準(zhǔn)備走進(jìn)大門的時候，無意間往邊上瞟了一眼。這一眼，就讓他挪不動腳步了。

    一樓一間雜貨鋪門口，站著一個俏麗的少女，正在向他的車和他們這群人張望。她看到杜重生在看她，沒有像杜重生預(yù)料的那樣趕緊轉(zhuǎn)開目光，而是對著他露齒一笑。她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七八歲，因?yàn)樗酃饫锏孽r嫩嬌媚不是過了二十歲的女人還能留住的，但是她的笑卻有著誘人的成熟風(fēng)韻。她穿的雖然只是普通的花布衣褲，但是裁剪合體，讓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呼之欲出。她對杜重生笑了一下之后，一閃身進(jìn)到店里面去了。

    杜重生看呆了，忘記了自己到那里是去干什么的。他身邊最得力的保鏢，那時候還不是阿貴，是老丁，向他介紹說：“老板，剛才那姑娘是顏如玉，外號叫雜貨西施，這棟樓一樓的鋪面原先就是租給她老爹開雜貨店的，我們買下來以后，還沒來得及趕他們走。”

    “哦?！倍胖厣剡^神來，記起來自己是來剪彩的。他問老丁：“她還沒嫁人吧？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老丁馬上明白了老板的心思：“還沒嫁人。家里就她跟她老爹。”

    杜重生就吩咐：“你幫我去請她父女倆來看剪彩，讓他們站在最前面?！?/br>
    杜重生的義社，當(dāng)時正是鼎盛時期，里里外外共有一萬多名兄弟。當(dāng)天大門口參加剪彩的兄弟們把那條街都堵死了。杜重生這個義社老大站在臺階上，在兄弟們的歡呼聲中飄飄然地剪了彩帶，向站在對面人群中最前面的顏如玉看了一眼。顏如玉迎著他的目光又對他笑了一下，這一個笑不像前一個那樣是無意的，這一個笑是專門給他看的，那眼光里的千嬌百媚都像是在向他招手，引得他像全無經(jīng)驗(yàn)的毛頭小伙子一樣心猿意馬。

    杜重生很快就被迷得忘記了東南西北。他把顏如玉安排在一座隱秘的小樓里，每天對家里兩個太太說出去做事，其實(shí)大部分時間都跑到顏如玉的溫柔鄉(xiāng)里去了。這個少女有無窮的精力和滿腦子的鬼主意，把正當(dāng)壯年又順風(fēng)順?biāo)亩胖厣幌伦幼サ美卫蔚摹?/br>
    過了幾個月，杜重生就知道這個丫頭是太鬼了，心思太大了，讓她當(dāng)上大太太她都不見得滿足，她想把杜重生的生意都控制住，要讓她當(dāng)家。

    于是杜重生起了戒心，想要冷靜一下，有兩天沒去顏如玉那里。第三天他忍不住又去的時候，顏如玉就跟他哭鬧，罵他是騙子，撲在他懷里對他又捶又打。他雖然經(jīng)驗(yàn)頗多，還沒有見過這么死命鬧的女人，他正心煩意亂地想主意對付，冷不防懷里的顏如玉暈過去了。剛才還撲打鬧騰，一瞬間她就軟綿綿地失去了知覺，小臉煞白，楚楚可憐。

    杜重生無可奈何地把她放到床上，派人去請大夫。

    大夫來把了脈，告訴杜重生一個天大的喜訊：“杜老板，恭喜你。小夫人有喜了！”

    杜重生驚喜不已。他子嗣太少，只有一個兒子文暢，這好幾年了，家里兩個太太都沒生養(yǎng)。他囑咐大夫要為他保密，因?yàn)榧依飪蓚€太太還不知道外面這一位呢。大夫跟杜重生早有深交，心知肚明，叫他放心。

    于是杜重生對顏如玉讓步了，給她買了一座上海郊外的大宅子，顏如玉讓下人們稱她為太太，因?yàn)樗f姓顏，所有的人便以為她是顏太太。如果看到杜重生去，人們便稱杜重生為顏先生。杜重生覺得這樣也好，免得家里的兩個太太聽到風(fēng)聲。他就默認(rèn)了自己在顏如玉這邊當(dāng)顏先生。他的計劃是，好歹等到顏如玉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到時候再看下一步怎么解決這個麻煩。

    顏如玉也有她的算盤。她沒有繼續(xù)跟杜重生鬧了，她想等她也生個兒子，那杜重生的大太太就不是她的對手了，畢竟她年輕貌美，杜重生對她正著迷。至于那個沒有生育的二太太，顏如玉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產(chǎn)期將近，顏如玉自己找好了接生的產(chǎn)婆，是附近一帶最好的，名叫劉嫂。劉嫂見到杜重生，恭恭敬敬地叫他顏先生。

    這個當(dāng)年的劉嫂，就是杜家上次去昆山掃墓時給冰冰和杜重生端茶的那個仆婦，她多年以后改嫁給看守杜重生宅子的老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