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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屏風裊裊飛去。一會兒,十六面簿記就在屏風上完整顯現(xiàn)。白水部揮袖一拂,又換了十六面。 謝子文直起身子看了看,點頭:“適才聽你所言,那個什么‘道長’絕不是什么簡單人物。能請得動這種人的,也不會是泛泛之輩。是不是你惹了哪位太歲,如今他在借刀殺人,用這賬簿作借口想除掉你?” 墨字從屏風上溜下來,乖乖爬回墨瓶。白水部看著這些流淌的墨線,嘆了一聲。“新政已廢,我如今乖乖地治水,再太平不過,還能惹誰?我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是誰截了紙鶴?是誰引開聶十四娘預先設伏?除非……” 謝子文沉默片刻:“……魚周詢可疑。” 白水部道:“不知道如今,他是否還站在我們這邊?!?/br> 一片桐葉伴著三五雨點飄到窗下。風雨欲來。憑欄看去,滿街柳樹皆搖擺不定。白水部下了床,起身關窗。更多的桐葉迎面飛來,忽一瞬,都變作黃色符紙。 “小心——”謝子文大喝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已從墻里抽出兩塊方磚嗖地飛出,一塊撂倒了白水部,一塊重重地把窗拍上。 突然,門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篤、篤、篤……白水部從地上爬起,湊到門縫去看,卻只看到鋪地的木板。 窗扇也響了起來。隔著窗紙,有個似手非手的東西不住拍打著,啪、啪、啪…… 謝子文拔下頭上鐵簪,一下把方磚刺成粉末,曲指將粉末向幾扇窗戶彈去。墻壁動了起來,像捏泥巴一樣,窗子彌合成縫,轉眼都消失不見。他扭頭喝道:“快守門!” 白水部張袖一掃,整壺茶都潑到了門上,水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止”字。 敲門敲窗的聲音都暫時平息了。屋里一片死寂。 謝子文慢慢退后,白水部也步步回移,靠到一處。 “水貨,我怎么覺著……有點害怕……” “……你自己怕就好了,別說出來?!?/br> 一語未了,四面八方瘋狂地響了起來!甭說門了,墻壁、承塵和地板都似被千萬只手拍打,滿室塵土飛揚!兩人不禁捂住雙耳。他們沒有看到,門上用水寫的“止”字在怪力影響下慢慢滴淌,竟成了一個“步”字。一股血水般的液體順著“步”字最后一劃,從門縫底下淌入室內,向謝、白二人蜿蜒流去。 紅水轉眼間就沾到了白水部的靴底,突然化作怪手暴起。謝子文正顧著聽拍打動靜,忽聽白水部大叫一聲,人已被向外拖去。謝子文飛身去抓他手,身子仰跌地上,右腳往地上一踩,登時與磚石化為一體。 僵持好一會,謝子文額頭見汗,手爆青筋。白水部叫:“別松手!松手跟你沒完!”謝子文罵道:“要你說!” 白水部只覺越來越支撐不住,還待說什么,腦后猝然一聲爆響,一塊木板砸他腦殼上。謝子文滿目塵灰,連嗆了幾口:“糟了!咳咳……門……”白水部扭頭一看,門已四分五裂!兩人還怔著,塵灰中躍入一個二十多歲的青衫劍客。他單膝跪地,舉劍作揖:“主人,燕三來遲!”謝子文松口了氣,癱坐在地。 白水部被塵土嗆得咳嗽不?。骸把嗳?,你怎么來了?咳咳咳……” 燕三攙他坐起:“我看到主人留下的鯉魚印,一路追來的。” 白水部伸手推他:“快走,這里危險!” 謝子文忙道:“別趕幫手啊,他八字有六火,這破法術似乎怕他的戾氣?!?/br> 那只血手已經消失無形。木門似乎被一劍劈碎,木板和碎屑散落在地上。喧囂似乎隨著剛才那一劍沉寂了。 白、謝兩人向外看去。門外是茫茫虛空,霧氣彌漫,奇異的光點在里面流轉不休。 燕三大驚失色:“剛才……剛才外面明明是酒樓啊。好幾個小娘子都在彈琵琶唱曲,一樓二樓座無虛席。有個伙計抱了酒壇子下去,我還撞到了他。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白水部扶墻站起,拍他肩道:“這是幻術,千萬小心。” 三人走出了屋子。視野中皆是霧氣,隱約顯現(xiàn)亭臺樓閣,又似涌動著毒蟲猛獸,漫漫漠漠,渺渺冥冥。唯有這個房間,懸浮在太虛之中。 “這是什么?”白水部問,“這些景象怎么這般熟悉?那座橋,那株槐樹……” 謝子文沉聲道:“別看了,只怕是蜃樓。都是你看到過的東西幻化的,當然熟悉?!?/br> 白水部奇道:“怎會是蜃樓?” “聽說過海邊和大漠的海市蜃樓罷?這種術法,可不是日光和水汽的把戲,而是用古鏡施法,照出人的心魔。據說在幻境中,你會面對最難面對的事,遇到最難過去的坎兒。你須知道,一個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這就是蜃樓鏡術的可怕之處。如果不能過自己這關,自凈心魔,就會被幻像困死在這里!” 燕三問:“那古鏡會藏在什么地方?” 謝子文道:“它暗藏幻境之中,極難察覺,人執(zhí)此鏡不能自見其影……”他話沒說完,身子登時虛化,隨風散去。 白水部急拽他手,已經來不及了。他轉頭一看燕三,他也消失不見。 白水部陡然置身郊野,眼前綠草如茵。他疑惑地走了兩步,忽見前面樹林里,飄動著一片熟悉的衣裾。銷金鵝黃綾衣,嫩生生的顏色,直刺進眼里。 從樹后轉出,他驚訝地叫了出來:“清蓮?” 袁清蓮一身鵝黃衣裳,含羞帶怯地站在林間,帶著茸茸的光線。她眼睛看著地上,柔聲道:“你還不快來。” 仿佛回到了那個寒食節(jié)。后面的一切都還沒來。迷戀、愛慕、幻想、癡情……都才剛剛開始,像早春的桃蕾含紅未發(fā)。 他跟在她后面,向前走去。林木后退,花影后退,柳煙后退,樓臺后退……滿院牡丹搖曳。 袁清蓮在山石上坐下,掐下了一朵姚黃牡丹。他站在她身邊。 高天上流云舒卷,天色湛藍如洗。 她微微一笑,喚道:“夫君?!?/br> 他奇道:“你說什么?” 袁清蓮緋紅了臉:“別妄想我再說一遍?!?/br> “清蓮……” 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為什么我會看見這些? 牡丹消失,湖水消失,香車寶馬,鼓樂喧闐。 “新婦來了!”人群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氣氛立刻熱鬧起來。堂下放著一副馬鞍,袁清蓮花髻青衣裳,戴著銷金頭紗,從青布條上款款走來。一個紅衣小姑娘捧著鏡子在前導行。眾人拍手唱念:“小娘子,跨馬鞍!小娘子,跨馬鞍!” 袁清蓮跨過馬鞍,進入門庭,來到里間床上。他行過坐鞍禮,也被茶酒司儀引到里間,用織梭挑開新婦頭紗。袁清蓮睨他一眼,低頭微微一笑。 不久,親客退去。紅燭搖曳,滿室生春,這便是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