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8
半空里還是交錯扯著些繩子,上面搭著洗過的衣服和床單之類, 偶爾跟著風(fēng)半死不活地晃幾下。 不用走進去, 就感受到一股子潮濕晦澀的氣息。 與之相得益彰的,還有街對面的幾個流浪漢。一人面前擺了個空盆子, 正窩著手蹲在地上曬暖。倒是挺愜意的。 許傲掠了他們幾眼,握著溫羽毛指尖的手緊了緊, “進去問問?” 溫羽毛其實很想逃跑。 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覺,又悶又堵,還慌得厲害。 冒出來的念頭有點大逆不道。 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到,沒有爸爸也不耽誤什么,她還不是照樣長這么大了。 許傲耐心地等著。 她開口時,聲音卻比自以為的穩(wěn)多了。還打開書包,把從家里帶的爸爸照片拿了出來,“我自己來問?!?/br> 自己的爸爸自己找。 就算不能套個麻袋把他給mama綁回去,起碼也要勇猛無敵地往前沖幾沖。 正巧,彎著腰整理門口垃圾的胖阿姨就是這片的房東。 她一看照片就認(rèn)出來了,“是有這個人,一直租的是我的房子。” 溫羽毛的心口砰砰砰的,嘴巴發(fā)干,“那他現(xiàn)在在家嗎?” “退房走了,說是以后都不在云南了。”房東阿姨打量了兩人一眼,“你們找他什么事兒???” “那去哪兒了?”溫羽毛順口就問。 “嗨這我哪知道?!卑⒁堂济惶?,“他這個人少言寡語得很,房子租了好些年,就沒來住過沒幾次,要不是我這記憶力太過人,連他長什么樣都記不住。” 溫羽毛啞口無聲。 “那您方便把他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們嗎?”許傲解釋道,“他是我小叔,之前跟家里鬧別扭,一氣之下來這邊了,現(xiàn)在我爺爺病重,想最后見一面,先讓我倆過來勸一勸?!?/br> 阿姨可能看他倆沒多大,也不像是說瞎話的樣子,吱呀一聲,把防盜門拉開了,“跟我進來吧?!?/br> 她打開個黑色PU皮的本子,從一疊單子里翻找半天,拽出來一張,“給,退房時還在上面簽了字。不過他從沒拖欠過房租,所以這號碼我也沒打過?!?/br> 溫羽毛伸手,接過來看。 右下角龍飛鳳舞地寫著“張峰”兩個字。但字跡確實跟家里書上爸爸留下的那些很像。 退房日期是大年初十那天,這都已經(jīng)又好久了。 許傲不動聲色地道了謝。 兩個人走出去沒幾步,房東又想起來什么,“等一下等一下,我整理他那屋時,從床底下找到張照片,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想著他可能會回來拿,就還沒扔。你們直接給他吧?!?/br> 溫羽毛又伸手接了。 這一路上里,雖然難免有情緒波動,但她潛意識里始終覺得自己像個旁觀者。 是mama太堅持,是怕mama失望。 所以是為了mama。對她自己來說,好像始終是隔著點什么的。 ……直到看到這張邊緣起了毛邊的陳年舊照。 里面,她還是個肥肥的小團子,坐在mama懷里啃指甲。 mama正要把她的豬蹄子從嘴里拿出來。 按快門前,大概是出聲招呼了下的,兩雙眼睛齊齊望向鏡頭。一個滿下巴口水,一個笑得溫婉又嗔怪。 溫馨得讓人以為,好像只要照片再清晰那么一點點,就能從她們眼里看到對面舉著相機的男人了。 又察覺指腹觸到的地方有凹凸,她把照片反過來。 墨色的筆跡珍之重之: -小女羽毛與妻。 她看著這六個字,心底慢騰騰泛起一股尖銳的酸意,直沖到鼻尖。 眼睫一垂。淚珠啪嗒掉了上去。 留下的號碼當(dāng)然是打不通的。已經(jīng)成了空號。 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的人再一次沒了音信。 天大地大。誰知道他再去了哪兒。 眼淚一開閘,溫羽毛被壓抑著的那點孩子氣再也按不住了。 她還沒滿十六,蹲在街邊哭得喘不上氣,最想做的就是跟mama說句話。 那邊剛接通,她哇的一嗓子,嚎得更大聲。 “怎么了這是?”溫mama瞬間慌了,“別哭別哭,先跟mama說,怎么了?” 話跟眼淚一起到了嘴邊。眼淚噴涌,話卻又憋住了。 殘存的那點理智忽然意識到,她尚且這么難受,mama這些年究竟是怎么過的。 “羽毛?”溫mama急得不行,“在學(xué)校有人欺負(fù)你了嗎?還是被老師批評了?” 后來,溫羽毛覺得,她就是從這一刻開始長大的。 暖絨的下午,陌生的城市。 她嚎得把旁邊的流浪漢都給震驚了,忍住了沒往mama心里戳刀子,在噎泣的間隙扯謊:“被老師批評了?!?/br> 許傲握著她手,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臉,心疼得厲害。 她哭得一抽一抽,許傲的心就跟著一抽一抽。 在溫羽毛同學(xué)忽然長大的這一刻,他在明晃晃的陽光底下,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大概真完蛋了。 怕極了她的眼淚。 從前書里說烽火戲諸侯沖冠為紅顏之類的。他全當(dāng)笑談一翻而過。 可這會兒,捏著溫羽毛汗涔涔的細(xì)弱手指頭,真想把整個世界都奪過來捧給她。 這直接導(dǎo)致,許傲外公第一眼見到的溫羽毛,兩只眼睛腫成了鼓鼓的單眼皮。 跟花鳥市場賣的金魚似的,還是五塊錢三條那種。 他老人家研究了會兒,拎起拐杖猛戳許傲的腰眼子:“你怎么回事?” 許傲被突襲得很無辜,“什么怎么回事?” “讓你欺負(fù)人家女娃娃!”外公氣哼哼的。 得,又背了次鍋。 夜里,安頓溫羽毛在客房住下后,許傲把溫爸爸的照片拿給外公看。 他是覺得那個房東說得也不一定準(zhǔn),讓舅舅他們幫忙在市內(nèi)留意下這人。 外公答應(yīng)了,戴著老花鏡,又舉著個放大鏡把照片放大了好幾倍,一寸寸確認(rèn)好五官長相。 許傲等的時候,按著遙控器翻了遍電視節(jié)目。 本地好幾個臺都在講近日里被搗毀的販毒團伙,他隨便選了個,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邊蹙眉想著白天的事。 租了個不常住的房子,用的還是假名。 不希望別人找到他么??擅髅魇菕炷罴胰说?,但又把照片給忘在那兒…… 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現(xiàn)在去哪兒了。 溫羽毛也一直在想這個。 下午哭累了,還什么也沒想明白,就睡過去了。睡也睡不踏實,做了個夢。 夢到很小的時候,被爸爸馱在脖子上。他跟人說,我羽毛可乖了,除了愛吃手,沒別的毛病。 正說著,沒毛病的小閨女就尿了。 旁人樂道,這可是真乖,真給她爸爸面子。又道,你還不快把她拿下來,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