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松開。

    嬌柔春筍抽離，掌心里便空蕩蕩的，韓蟄閉目端坐，雙手垂在膝頭。

    馬車轆轆駛出金州，后晌抵達(dá)京城。令容自回銀光院去，韓蟄才進(jìn)門，便被管事請到了韓鏡的書房，大半個時辰后沈姑過來遞話，說韓蟄有急事外出，從書房取了兩樣?xùn)|西就走了，請令容晚上不必等他。

    銀光院里，便又只剩令容獨自霸占床榻為王。

    ……

    韓蟄再回京城，已是五月底了。

    入宮跟皇帝復(fù)命后，他往錦衣司去了一趟，跟樊衡交代了些要緊事務(wù)，才要出門，就見下屬唐敦走了過來，抱拳行禮。

    這位是唐解憂的堂兄，在錦衣司辦差已有數(shù)年，也是韓蟄底下一員干將，不止身手出眾、箭法精準(zhǔn)，打探消息的本事更是一流。因有姑姑韓蓉和唐解憂的那層關(guān)系，韓鏡對唐敦頗為照顧，唐敦緊緊揪住這機(jī)會，做事勤懇細(xì)致，在韓蟄手下辦事幾乎從無疏漏。韓蟄見他周密，京城內(nèi)大半的消息便由他派眼線搜集，挑要緊的稟報。

    韓蟄遂頓住腳步，“何事？”

    “回稟大人，近來眼線搜集的消息已整理好了，大人過去瞧瞧嗎？”

    韓蟄連著三個月沒在京城駐留，除了幾條唐敦飛馬報來的要緊消息，旁的都還沒看過，瞧著日色雖已西傾，天色還不算太晚，便跟他去了錦衣司的密室。

    這密室修得牢固周密，僅有的兩把鑰匙存在韓蟄和唐敦手里，連樊衡都難輕易踏足。

    里頭陳設(shè)跟書樓相似，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擺著帶鎖的檀木盒，各懸黃簽。

    唐敦將要緊的幾處消息遞給韓蟄瞧，韓蟄看罷，將些無關(guān)緊要的擲入火盆燒毀。

    待將關(guān)乎田保的消息看罷，唐敦又道：“先前屬下奉命去探田保的私宅，取了幾樣?xùn)|西，都在這箱子里?！彼彀€取來給韓蟄瞧，末了，又取出一卷畫，似有些遲疑，“這幅畫也藏在那私宅里，屬下因怕田保有陰謀，損及大人，特地取來?！?/br>
    韓蟄頷首，自將那畫卷展開，只一瞧，目光便霎時冷了下去。

    那幅畫兩尺見方，上頭畫的是位倚燈而立的女子，眉目如畫，身姿窈窕，站在燈樓前盈盈含笑，嬌艷動人。

    那眉目他當(dāng)然認(rèn)得——是令容！

    唐敦見他變色，忙誠惶誠恐地拱手道：“大人恕罪，是屬下僭越了。只是田保居心叵測，先前在皇上跟前強求賜婚，如今又有少夫人這畫像，屬下是怕他盯著傅家做手腳，在少夫人身上興風(fēng)作浪，最后傷及大人，才取來此畫?！?/br>
    韓蟄并未理會，眉目間卻漸漸積聚怒氣。

    年節(jié)里傅家設(shè)宴，唐敦認(rèn)得令容，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田保那等粗人，怎會有這樣細(xì)膩婉麗的畫，還是元夕賞燈的情形？若是要辨識令容的相貌，無需畫得如此細(xì)致用心。

    “這畫是從田保私宅搜出？”他問。

    “是田保的私宅。”唐敦篤定。

    韓蟄神情冷凝，皺了皺眉，忽然想起個人來，“田保那表侄還在京城嗎？”

    “那人已走了，屬下特地去探過他租住的地方，屋主說他獨自離京遠(yuǎn)游，一直沒回。他的東西據(jù)說也都被人收走了，屋主只當(dāng)他不會再回來，已將院子租給了旁人，京城里的眼線也沒見過他的蹤影?！?/br>
    高修遠(yuǎn)離京，會收走他東西的只有田保，那么這幅畫……

    畫卷被緩緩收起，韓蟄臉色驟然陰沉，也不理會唐敦，起身疾步走了。

    第28章 栽贓

    相府內(nèi), 令容后晌同韓瑤一道去騎馬兜風(fēng)，回府后因韓瑤獵了幾只黃雀，便借著楊氏的小廚房做成蒸醉黃雀，另做些芙蓉豆腐, 楊氏派人送了一份到慶遠(yuǎn)堂里，余下的便由楊氏帶著姑嫂二人席卷殆盡。

    飯后楊氏自在院中納涼，令容跟韓瑤一道去跨院，逗弄韓瑤新養(yǎng)的那只小白貓。

    那貓還小, 頗畏生人, 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兩人慢聲召喚, 轉(zhuǎn)了一大圈, 才在書房的長案底下瞧見它。

    逗了一陣，令容無意間抬頭，就見書案對面的墻上掛著兩幅畫, 一副是元夕那晚高修遠(yuǎn)所贈的燈謎圖，另一幅則是竹林，修篁森森，清幽寂靜, 有老僧獨坐撫琴，明月相照。那底下的落款卻頗眼熟，令容想了片刻才記起來，那是高修遠(yuǎn)的鈐印。

    她從前沒進(jìn)過韓瑤的小書房, 此刻瞧見這般陳設(shè), 便知韓瑤頗看重那兩幅畫。

    韓瑤竟然還買了高修遠(yuǎn)的畫？

    令容稍覺意外, 就聽韓瑤道：“那竹林畫得很好，是不是？”

    “嗯。”令容頷首，微笑打趣，“你很喜歡嗎？竹林里可沒法跑馬射箭?！?/br>
    “跑馬射箭自有獵場，去竹林做什么。”

    令容長長的“哦”了一聲——韓瑤的性子，可不像是會喜歡竹林老僧的。

    果然，片刻后韓瑤又開口了，聲音不似平常直爽張揚，倒有些暗自歡喜的意味，“其實那是我從筆墨軒買來的，作畫的人不在京城，掌柜說這是最后一幅，幸虧我手快。畫得很好，對不對？”

    令容一笑不語。

    看來韓瑤是特地打探過高修遠(yuǎn)的底細(xì)，才會得知他作畫的雅號和在筆墨軒賣畫的事，追去買這幅畫。這位相府千金自幼尊榮，想在她跟前獻(xiàn)殷勤的青年才俊怕是不少，她會費這番心思，倒是難得——那副燈謎圖送給她，也算物得其主。

    少女面皮兒薄，這種時候想跟人傾訴又怕被點破，韓瑤也不例外。

    令容拿捏不好分寸，暫時沒多說，只夸韓瑤有眼光，玩了一陣，自回銀光院去。

    夜色漸漸深了，她騎馬時出了半身汗，因想著晚間無事，便早早叫人抬了熱水去內(nèi)室，沐浴盥洗，消乏歇息。

    ……

    韓蟄回到相府，先去書房將那幅畫扔著，往韓鏡那兒走了一趟，才回銀光院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沒有人愿意妻子被人覬覦——唐敦雖說那應(yīng)該是田保找人畫了打算對付韓家所用，韓蟄卻無比篤定，那幅畫是出自高修遠(yuǎn)的手，因高修遠(yuǎn)離京，才被田保收走，繼而落到唐敦手里。

    舊日的事也隨之點滴浮起。

    那晚元夕賞燈，令容說那副畫是猜燈謎的頭彩，他還覺得詫異，畢竟在京城這么多年，他還沒見過哪家酒樓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