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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溫柔,見令容抬頭時淚眼朦朧,捧著她臉,拿指腹輕輕擦掉眼淚。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柔嫩肌膚,眼淚潮熱,臉頰柔軟。他眼底墨色更濃,拿起她手腕,便見柔白的肌膚上留了兩道紅痕,格外醒目,顯然是被繩子勒的。 “還疼嗎?” “疼。不過夫君來了,就不用再受苦。”令容哭了會兒,又覺得不好意思,咬著唇笑了笑,如初夏芙蓉含露。 闔目時,一滴眼淚又滾下來,滑向唇邊。 韓蟄拿指腹沾掉她眼睫淚珠,又將她抱在懷里,“別哭了?!?/br> ——數(shù)年行走刀尖,鮮血濺開、鐵漢喪命時,他連眉頭都沒皺過。負(fù)傷中毒、瀕臨喪命的時候,渾身疼得抽搐,心里卻空洞洞的。這會兒將嬌軟柔弱的她抱在懷里,看她淚珠兒掉下來,他卻覺心被無形的手狠狠揉搓,疼得厲害。 山間風(fēng)大,韓蟄解下披風(fēng)罩在令容身上,見她不哭了,才催馬轉(zhuǎn)出。 長孫敬遭前后夾擊,那匹馬已滾落荒坡,他難敵圍攻,染了半身血污,被樊衡制住,屈膝跪在地上。脊背卻還挺得筆直,目光如刀砍向韓蟄,滿心憋屈化為憤怒,斥道:“呸!只會任昏君擺布的鷹犬!” 韓蟄目光更沉,催馬近前,劍尖抵在他喉間,“挾持弱女子,這就是你的本事?” 長孫敬冷哼,抬頭就見令容撲在韓蟄懷里,看都沒看他。 鋒銳的劍抵在喉嚨,他臉上殊無懼色,只朝著韓蟄冷笑了一聲。 韓蟄神色幾番變幻,抬腳重重踢在他肩上,“帶回去,別叫死了?!?/br> “呵!拿我去狗昏君跟前邀功嗎!” 韓蟄動作微頓,回身冷然道:“先清算私怨?!?/br> …… 令容被長孫敬挾持了十來日,終于逃出魔爪,伏在韓蟄懷里的時候,只覺累極了。 一行人騎馬回秭歸縣城,她抱著韓蟄的腰昏昏睡去。 再睜眼,已是縣城行人熙攘的街市。 樊衡挑了客棧安排住處,令容見對面有成衣鋪,便去里頭挑了整套衣裳,進客房后,頭一件事就是讓店家送來兩桶熱水,洗洗風(fēng)塵晦氣,泡水里舒活筋骨養(yǎng)精神。 最初得救的歡喜褪去,見韓蟄還跟在身旁,她盈盈一笑,“夫君,我想去里頭洗洗?!?/br> “好?!表n蟄沒動。 令容硬著頭皮,“夫君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門。” 韓蟄唇角微動,“好。不用幫手?” “不用?!绷钊輰ι纤哪抗猓X出些許調(diào)侃意味,臉色微紅,催促道:“夫君快去吧。” 韓蟄沒再逗留,出去后帶上門鎖。 客棧周遭有錦衣司的人盯著,安危無虞,他在門口站了片刻,沒聽見里頭有旁的動靜,臉色漸沉,叫來樊衡,“長孫敬關(guān)在哪里?” “在樓下。” 韓蟄頷首,自往樓下找長孫敬,讓樊衡先去歇著。 樊衡卻面露愧色,“屬下失職,守著這里。” 韓蟄也沒再多說——錦衣司雖掌控在他手里,樊衡等人也悉數(shù)聽他調(diào)遣,但在外而言,樊衡領(lǐng)的卻仍是朝廷的官職俸祿。倘若韓家勢弱,樊衡若心術(shù)不正,會取他而代之也說不定。如今長孫敬已落網(wǎng),樊衡罪責(zé)已清,愿在外值守,就是為心中愧疚不安,聊作彌補了。 他沒必要攔著。 沉著臉走下樓,客棧的偏僻角落,兩名錦衣司的人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靠近。 韓蟄過去,叫人開了門,進屋后就見屋里打著通鋪,長孫敬被錦衣司的鐵鏈鎖著,旁邊兩人看守。他上半身雖染血污,精神氣卻沒受半點影響,顯然是看清形勢,自知逃不出去,未做多余掙扎,暫時存著實力,伺機再逃。 倒是小瞧了他! 韓蟄俯視,長孫敬抬頭,兩人目光對峙,像是利刃交鋒。 看守的人奉命退出,韓蟄臉色冷凝,將長孫敬身上鐵索解了,“起來。” “怎么?”長孫敬稍覺意外,“不怕我跑了?” 韓蟄不作聲,將腰間佩劍反手丟在門口,拳頭緊握,卯足力氣便砸向長孫敬。他出手向來又準(zhǔn)又狠,長孫敬躲到一半,臉上如挨鐵拳,立時有血腥味蔓延。 長孫敬身無束縛,當(dāng)即拳腳相迎。 兩人身手幾乎不相上下,韓蟄的怒氣攢了數(shù)日無處發(fā)作,陰沉的眼底隱隱泛出血絲,每一拳都挾風(fēng)帶雷,重錘般砸在長孫敬身上。長孫敬也拼盡全力跟他對抗,拳腳相擊,發(fā)出聲聲悶響。 屋內(nèi)除了通鋪床褥,再無他物,韓蟄沒打算用刀劍占便宜,勢如怒虎,狂追緊打。 錦衣司中數(shù)年歷練,生死關(guān)頭走了無數(shù)回,早已練就渾身鐵膽。韓蟄招招搶攻,加之盛怒之下出手格外迅捷,鐵了心要狠揍一頓給令容出氣,沒幾招就占了上風(fēng),隨后招招緊逼,不求傷他性命要害,只求狠狠出氣。 長孫敬氣勢一弱,更無力招架。 屋內(nèi)兩道身影糾纏,韓蟄滿腔怒氣發(fā)泄一半,瞅準(zhǔn)時機,用力將長孫敬踢倒在地,隨后飛身撲上,鎖住他手腳。 長孫敬總算看出韓蟄是在給令容報仇泄憤,并沒反抗,只將口中污血唾出。 韓蟄猶不解恨,膝蓋抵著他腹部,狠狠又是一拳。 長孫敬受了,伸手擦掉嘴角污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爽快!是條漢子!”他猙目大笑,“沒想到冷厲無情的錦衣司使,也有為女人沖冠一怒的時候。還打嗎?奉陪到底!” “打!”韓蟄雙目含怒,放開他,又一番搶攻后,將長孫敬打倒在地。 兩人身手旗鼓相當(dāng),長孫敬身上有點傷,韓蟄又滿腔怒氣,連著三回猛攻,長孫敬被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不動彈。韓蟄的力氣也用了大半,喘著氣走到門邊,拾起扔在地上的長劍,走至長孫敬跟前。 冰冷的劍尖抵在喉嚨,長孫敬面不改色。 韓蟄怒氣漸消,恢復(fù)了慣常的冷厲之態(tài),“哪只手碰過她?” “兩只都是?!遍L孫敬盯著他,伸出手臂。 韓蟄揮劍,鋒刃掃過,將他左手尾指第一截齊齊削斷。鮮血涌出,十指連心,長孫敬咬牙忍痛不語,片刻后才道:“我沒對她失禮過?!?/br> “你若欺她一星半點,我立刻殺了你!”韓蟄居高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