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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如今他歸期未定,傅錦元沒敢再耽誤人家女兒,只好擺明態(tài)度退了。 母女獨(dú)處時(shí),宋氏提起這事,還惋惜不止,“那真是個好姑娘,自幼相識,知根知底的,性情也和氣可親。只可惜你那哥哥等得起,她卻等不起,這一退,往后各自婚嫁,可就再也沒緣分了?!?/br> 令容也認(rèn)識那位姑娘,聞言也是一嘆。 婚嫁之事,一旦錯過,可不就是終身再難結(jié)緣么。 她挽著宋氏走在后園,神情微露迷茫。 宋氏看在眼里,又問道:“你呢?先前皇上賜婚,我們都擔(dān)心他性情冷厲酷烈,叫你受委屈,如今看他倒不像從前生疏冷厲了?!?/br> 春風(fēng)熏暖,令容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在猶豫?!?/br> “猶豫什么?”宋氏柔聲,帶著她進(jìn)涼亭里坐下,幫女兒理了理吹亂的頭發(fā),“關(guān)乎終身的事,是該慎重些。有心事別瞞著娘,說給我聽聽,娘即便不能替你拿主意,卻也能排解排解。” 令容頷首,雙手絞著繡帕,挑了幾件跟韓蟄的事說給她聽,“夫君待我很好,跟我從前預(yù)想的截然不同。且婆母慈愛,小姑和氣,我本該滿足的,就是……仍有些害怕。”她抬眼,握住宋氏的手,“韓家位高權(quán)重,齊大非偶,夫君又前途無量。說句不怕臊的,我想的是能跟你和爹爹一樣,但他……恐怕未必能做到?!?/br> 宋氏眸光一緊,眉頭微蹙,“他要納妾?” “不是!”令容忙解釋,“他身邊連多余的丫鬟也不留?!?/br> “那怎么……”宋氏不解。 令容咬了咬唇。韓蟄將來會謀逆做皇帝這種事,她不好解釋,但帝王從一而終的能有幾個?前世宋重光一個妾室將她打入冰窖,天翻地覆,徹骨冰寒,她實(shí)在不敢再碰見這樣的事。而男人變心移情這種事,不止在她,也要看對方心性,不是她能掌控的。 將衣袖揪了片刻,令容才蹙眉道:“我就是擔(dān)心?!?/br> 宋氏聽罷,微微一笑,“刨除這擔(dān)憂呢?這個夫君本身,你覺得如何?” 她雙目帶著笑意,瞧見令容不自覺牽起的唇角,念及令容在韓蟄跟前日益放松的姿態(tài),想起那日不慎瞧見韓蟄為她簪發(fā)時(shí)的場景,便已洞察。 “當(dāng)年我剛進(jìn)傅家,也曾有過顧慮,畢竟那時(shí)候你父親是金州出了名的紈绔,教坊酒肆的常客。不過這么些年,你瞧,不也處得好好的?”宋氏的目光落在令容發(fā)間金釵上,那一粒淡紫珍珠渾圓柔潤,絕非凡品。 韓家固然不缺銀錢,要尋兩粒一模一樣的紫珍珠,卻也非易事。 韓蟄那樣冷厲的人,肯花心思在首飾上,實(shí)在是她始料未及的罕事。 靜了片刻,宋氏又溫聲道:“將來的事,擔(dān)憂并無用處,只能竭力避免。你且想想,倘若錯過了他,會后悔嗎?” …… 倘若錯過韓蟄,會后悔嗎? 令容躺在榻上,咀嚼這個問題。 從去年十月韓蟄在潭州說不想和離起,關(guān)于往后的事,她琢磨掂量過許多回。 為府中計(jì),韓家樹大根深,即便而今情勢稍變,以皇家如今之衰微,且有楊家坐鎮(zhèn)京畿,帝位最后怕仍會落在韓家手里。功利而論,她留在相府,對府里有利有弊,并無定論。且想從韓家全身而退,也絕不是容易的事——且不說韓蟄未必放手,事關(guān)顏面,韓鏡也未必肯點(diǎn)頭。 剩下的便是她。 初嫁入相府時(shí),令容的打算是明哲保身,伺機(jī)和離,因那時(shí)的相府于她而言,只是濃云籠罩下的龍?zhí)痘ue,危機(jī)四伏——韓蟄酷烈冷厲,兇名在外,連著克死了兩位姑娘,難保不會順手克死她,她當(dāng)時(shí)是提著腦袋嫁進(jìn)去的。且謀逆之事兇險(xiǎn)無比,不慎多聽多看就會犯了忌諱斷送性命,韓鏡心存不滿,她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艱辛度日。 令容惜命得很,只求美食安穩(wěn),那樣的地方,令容當(dāng)然是半天都不像多待的。 但倏忽一載有余,許多事都讓她出乎意料。 楊氏的慈愛、韓瑤的親近之外,最讓令容始料未及的是韓蟄。 令容拿指尖繞著頭發(fā),瞧著撒滿地面的霜白月光,仿佛能看到韓蟄站在那里。頎長挺拔的身上常穿墨青衣裳,面容冷峻,雙眸深沉,卻趁著她幫忙寬衣的時(shí)候收攏雙臂,將她困在懷里。 當(dāng)初因傳言,她心目中韓蟄冷厲兇悍,不近人情,心狠手辣,更因謀朝篡位野心勃勃,不會在女色留心。 而今,韓蟄卻是另一番模樣—— 會故作兇狠地嚇唬她,會在煙火氣里烹出香噴噴的佳肴,會聲音低啞地逼她親吻,會策馬仗劍救她于危難,會袒露胸膛在熱氣蒸騰的浴桶里灼灼看她,更會身披春光,往她發(fā)間簪上金釵。 她確實(shí)動心了,如墻角破土而出的嫩芽,悄然滋生,等她察覺,已是草葉茂盛。 如果錯過了韓蟄,會后悔嗎? 令容抱著被角,昏昏入睡。 正是月初的幾日,月事初至,睡得不甚踏實(shí)。半夜里令容醒來,覺得身上不太舒服,下意識往床榻外側(cè)挪了挪,沒找到暖熱懷抱,伸手去摸,卻只有一片空蕩。 她從夢里醒來,怔怔的打量。枕畔空無一物,帳外唯有月光透窗瀉入,滿地銀白,清冷卻孤寂。整個屋子仿佛格外空蕩,唯有被窩里提前備好的鎏金手爐尚且暖熱,余溫未盡。 令容抱緊錦被,身在娘家,她卻忽然很想念銀光院,想念韓蟄。 倘若和離,往后每個夜晚醒來,枕邊都不會再有他。 每個人語初靜的夜晚,都等不到他健步歸來。 驚濤駭浪之下的溫馨懷抱,她其實(shí)很眷戀,若無疾而終地放棄,恐怕真的會后悔。 …… 令容在傅家住到三月下旬,才依依不舍地辭別回京。 她難得回家一趟,傅錦元幾乎將她愛吃的東西盡數(shù)尋來,短短半月間逛遍金州城街市不說,又趁著暮春風(fēng)光各處踏青賞景,既去佛寺嘗素齋,又往山林燒野味吃。 每日里豐盛美味的食物養(yǎng)著,清晨攬鏡自照,竟仿佛胖了一圈,連年初新裁剪縫制的里衣都緊了些,拘得胸前難受。 令容對著鏡子鼓了鼓腮,瞪著杏眼瞧著片刻,自己先撐不住笑起來。 枇杷跟著她回來伺候,見她這般,不由一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