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隔著寢衣，撫過他脊背曾負(fù)傷的地方，認(rèn)真道：“戰(zhàn)場兇險(xiǎn)，夫君千萬保重。”

    “你擔(dān)心？”

    “我怕夫君受傷，沒人照顧?！?/br>
    韓蟄唇角動了動，俯身含住她嬌嫩唇瓣。

    見慣殺伐，負(fù)傷兇險(xiǎn)都是常事，經(jīng)歷多了也就無所畏懼，刀尖如林、箭矢橫飛的場景他早已習(xí)慣，哪怕不慎負(fù)傷，也不過挨點(diǎn)疼痛罷了，不會比險(xiǎn)惡朝堂艱難。

    他懸心的是她，像是誤入虎苑的嬌花，太易摧折。

    出了唐解憂那檔子事，祖父的不滿只會更深。

    韓蟄眸光微沉，噙住她溫軟雙唇，聲音含糊，“出門帶上飛鸞飛鳳，多去豐和堂。”

    “夫君放心?！绷钊莺粑环€(wěn)，聲音微顫。

    懷里腰肢纖細(xì)，隨呼吸起伏的胸脯貼在身上，溫軟銷魂。

    韓蟄越吻越深，難以出口的言語盡數(shù)寄在唇舌間，肆意攫取，克制而溫柔。

    這趟出征，兇險(xiǎn)殺伐，歸期未定，往后會有很久都抱不到她的溫軟身軀，嗅不到她身上的香味，嘗不到她檀舌的甘美，看不到她婉轉(zhuǎn)眉目間嫵媚含笑，聽不到她嬌羞憨然喚他夫君。

    慣于狠辣果決，冷硬沉厲，韓蟄生平頭一回在辦差前眷戀不舍。

    令容眼眸迷離，雙臂軟如藤蔓，緊緊攀在他腰背。

    第89章 心碎

    翌日清晨, 韓蟄領(lǐng)命出征, 錦衣司使的官服換成細(xì)甲戰(zhàn)衣，背上披猩紅戰(zhàn)袍，腰懸長劍, 巋然立于馬背。他的身旁是韓征和傅益，另有兩位從京畿守軍中挑出的小將, 一行人英姿豪爽, 馬蹄踏過朱雀長街，徑出城門。

    令容清早送韓蟄出門后，便跟著楊氏啟程, 到校場附近的長亭等著。

    韓蟄辭了永昌帝后，帶人徑赴校場，喝令啟程。

    盛夏日頭正濃, 校場上沾滿兵將, 馬蹄動處，煙塵四起。不遠(yuǎn)處丘陵起伏，高處建了座亭子，楊氏攜令容和韓瑤站在里面, 身后飛鸞飛鳳左右侍立。從校場里瞧過去，便只見亭中人影窈窕, 楊氏端莊沉穩(wěn)、韓瑤英姿颯爽、令容盈盈而立, 衣衫在柔風(fēng)里翻飛。

    韓蟄縱馬在前, 韓征和傅益緊跟在后, 三人齊望長亭, 目光堅(jiān)毅。

    馬蹄踏得地上稍起煙塵，旌旗遮住縱馬的昂揚(yáng)背影，終于，連隊(duì)伍最末的兵士都繞過拐角，消失不見，唯余兩側(cè)高大茂盛的楊柳扶風(fēng)，遮出滿地陰翳。

    楊氏站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韓瑤緊握著令容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道：“放心，我哥會照顧你哥。”

    她有意逗趣，令容莞爾，跟著楊氏出了長亭，乘車回府。

    ……

    韓蟄率兵直奔汴州，楊裕派出的三員驍將也迅速南下——表文中雖只寫三千，臨行調(diào)撥出來的，卻有六千之?dāng)?shù)，且都是帳下精銳，那三位小將都是楊裕親自挑選的心腹，按韓蟄先前暗中遞給楊裕的消息，分頭行進(jìn)。

    這晚疾行后暫時(shí)休整，軍士支起營帳，生火造飯。

    韓蟄命韓征、傅益和唐敦等人留在軍中，他卻換了身不起眼的常服，騎馬從僻處出營，徑直馳向近處的小縣城。

    縣城不大，因戰(zhàn)事臨近，有些人聽見風(fēng)聲，已卷著家財(cái)逃走了。

    沒了往來商旅，客棧里便不覺擁擠。

    韓蟄才進(jìn)門，見伙計(jì)迎上來，便問天字九號在何處。

    伙計(jì)忙引著他過去。

    客棧修了兩層，底下幾間大通鋪的客房，外加飯?zhí)玫忍?，二層倒頗齊整。伙計(jì)指了門給他，“那間就是?！?/br>
    韓蟄頷首，健步走去，在門上拍了拍。

    里頭安安靜靜，片刻后，有聲音貼著門縫傳來，“誰？”

    “京城來的?！?/br>
    門扇應(yīng)聲而開，里頭長孫敬瞧清楚他的臉，請他入內(nèi)。

    去歲歸州擒住長孫后，韓蟄命樊衡帶他前往山南，隨便造個(gè)身份，暗中關(guān)在表兄楊峻所在的襄州地界。刑部走失逃犯成為懸案，韓蟄卻借著辦差之便，兩度途徑襄州，順道去獄中探看被牢牢看押的長孫敬，費(fèi)了不少功夫。

    這回奉命討賊，身邊缺良將，韓蟄遂遞密信于楊峻，放出長孫敬，讓他按約定行事。

    那密信遞出去，韓蟄其實(shí)只有五成的把握——長孫敬身手出眾，機(jī)警敏銳，樊衡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一旦出了楊峻的大牢，以楊峻手底下那些捕頭的本事，必定拿不住他。若長孫敬借機(jī)逃走，遠(yuǎn)遁別處，誰都無可奈何。

    好在韓蟄賭贏了。

    昨夜安營后，曾有人悄然潛入營中，往他帳里射了支短箭，上頭一段破帛，寫了這客棧名和房間，底下落款是個(gè)潦草的敬字。那營地有三千軍士，唐敦和韓征分頭巡邏，能潛入其中卻無人察覺的高手不多，韓蟄自然知道那是長孫敬。

    這客棧也是長孫敬按著行軍腳程選定的，可見眼光。

    客房里沒點(diǎn)燈燭，唯有天光昏暗。

    長孫敬在獄中關(guān)了大半年，那胡子也不剃，外貌甚為潦草，雙目卻炯炯有神，像潛伏在暗夜的豹子似的，瘦削的臉上染了大片暗青色的胎記，一眼瞧過去，跟從前在禁軍供職時(shí)的英武姿態(tài)截然不同。

    兩人于暗夜中對視，半晌，長孫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多謝不殺之恩?！彼统灵_口，聲音粗糲。

    韓蟄仍舊沉默站著，脊背緊繃，神色沉厲。

    長孫敬頓了下，才補(bǔ)充道：“從前對少夫人多有冒犯，還望海涵?！?/br>
    ……

    京城相府。

    令容才端了盤新剝的荔枝往側(cè)間的書案走，美滋滋地打算邊享受果rou邊翻食譜，猛然打個(gè)噴嚏，手里盤子一抖，滿盤荔枝掉落在地，嫩白多汁的果rou在地上彈了彈，滾落四散。

    她瞧著空蕩蕩的盤子和滿地荔枝rou，險(xiǎn)些哭出來。

    “我的荔枝！”半天辛苦心血白費(fèi)，絕佳美味被毀，令容跺腳，蹲身在地，心疼地?fù)煸诒P里。這當(dāng)然是沒法吃了，晶瑩果rou沾了點(diǎn)灰，凌亂擺在盤中，晶瑩映照燭光。

    枇杷聽見動靜趕過來，就見令容滿臉沮喪，神情.欲哭。

    她瞧一眼滿盤荔枝rou，霎時(shí)明白過來，忙伸手接著，強(qiáng)忍笑意，“別急，紅菱又洗了些過來，這就給少夫人另剝一盤。”

    “你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