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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绷钊輰⑿⊥仁栈貋?,肅容正坐,“甄家被推在風口浪尖,不可能全身而退,總得有人領(lǐng)罪責。甄相顯然是想死扛到底,讓他退讓不容易,若給太子留個退路,夫君覺得,皇后會不會妥協(xié)?” “說來聽聽?” 令容有點遲疑,韓蟄挪過去,將她攬在懷里,“府里的事,跟你也息息相關(guān)。” 這道理令容知道,就是有點顧忌,低聲道:“那……夫君別讓老太爺知道?!?/br> “嗯?!?/br> “事到如今,皇后或許看得出夫君的心思。她怕甄家一倒,太子會難保性命,因此不肯退讓。若是……”她伸臂環(huán)在韓蟄腰間,抬頭小聲道:“若是夫君承諾保住太子性命,她會不會動搖?” 韓蟄前世用的是迫永昌帝禪位的法子,而非弒君自立。 兩種法子下,對皇家親眷的處置和態(tài)度也會截然不同。 以韓蟄的性情,雖心狠手辣,鐵腕酷厲,卻未必愿意取襁褓幼兒的性命。 果然,韓蟄眉峰微動,似是沉吟。 …… 五月將盡,令容隨同楊氏入宮拜見甄皇后,選的是韓征和尚政當值的日子。 去往延慶殿的宮廊逶迤如舊,走過朱墻碧瓦,延慶殿的門口卻是冷冷清清。 太子年近兩歲,恰是愛纏著母親的時候,甄皇后舍不得讓他挪到別處,求得永昌帝允準,仍將他養(yǎng)在延慶殿里照料,身旁宮人內(nèi)監(jiān)甚多。永昌帝卻似對甄皇后心灰意冷,非但不肯召見她,連延慶殿的宮門都甚少踏足,想念太子時,便派人抱到身邊。 甄皇后自知失寵,嘗試挽回圣心卻沒半點用,只好安分守己,只是常叫貼身嬤嬤抱著太子,在親信禁衛(wèi)的隨侍下往永昌帝愛去的北苑逛逛,免得日子久了,永昌帝連對兒子的愛護之心都拋在腦后。 是以令容和楊氏到得延慶殿,里頭唯有甄皇后和幾位宮人。 問安的日子是提前請過旨的,甄皇后不知兩人來意,這等艱難處境里卻沒敢閉門謝客。 皇后失寵、甄相病臥,朝政大權(quán)悉數(shù)握在韓家手里,甄家能猜透韓蟄祖孫倆墻頭草般舉動背后的意圖,雖無實據(jù),更沒有阻攔韓家的本事,卻仍存幾分忌憚。加之先前為范貴妃的事搬石砸腳,自陷困境,甄皇后更不敢妄動。 見令容挺著肚子走進來,她甚至還含笑免禮,叫嬤嬤在令容屈膝時便牢牢扶住。 七月有余的孕肚挺著,令容想跪也是艱難,順水推舟,謝皇后恩德。 楊氏穿一身檀色誥命衣裳,禮部親手縫制,雖不似皇后母儀天下的氣派,卻也端凝貴重,襯著發(fā)髻間金玉輝彩,令人敬重。她面上仍是慣常的恭敬笑容,卻脊背挺直,目光沉靜,雖無咄咄逼人的鋒芒,亦有點讓人不敢攖其鋒芒的味道。 甄皇后命人賜座奉茶,客氣寒暄。 楊氏應答關(guān)懷,見甄皇后目含審視,遂挑破情由,道:“先前娘娘鳳體抱恙,臣婦沒敢多打攪,也有許久沒見太子殿下。殿下萬事安好嗎?” 甄皇后目光微緊,“夫人是來看望太子的,少夫人也是嗎?” 她的目光遽然落向令容。 第154章 絕路 延慶殿里安安靜靜, 先前永昌帝為甄皇后養(yǎng)的那些馥郁奇花也不知去了何處, 窗口處微風送進來,除了熱氣,便只寡淡而已。 令容上回來時,這里還烈火烹油,如今甄皇后連熏香也不點,重歸冷寂。 她應著甄皇后的詢問抬頭, 對上那雙眼睛。 鳳眼黯然, 哪怕有天底下最好的脂粉裝點,也掩不住眼底下nongnong的暗色。勞心傷神最能損傷韶華, 甄皇后處心積慮,所求甚多,煎熬之下, 連同那雙鳳眼里的神采都失去了, 怕是這兩三月里沒能安眠過。 令容欠身, 帶點微笑,“許久沒見太子殿下, 不知殿下貴體安泰嗎?” “他身體倒是無恙?!闭缁屎蠹纫芽闯鰜硪猓f個眼神叫旁人退下, 只留心腹宮人在旁陪著,啜了口茶,緩緩道:“只是今日本宮精神不濟, 煩神的事太多, 往他身上放的精力有限, 他怕是有些不高興?!?/br> “娘娘母儀天下,后宮諸事悉由您處置,還是該保重鳳體?!?/br> “后宮都是小事?!闭缁屎笳f得云淡風輕,目光緩緩掃過對面的婆媳,“最讓人煩心的,卻是外頭那些雞飛狗跳的事。” “這臣婦倒是聽說了,御史們吵得厲害,連廢除東宮這樣大不敬的話都出來了。” 甄皇后面色微變,下意識握緊衣袖,將楊氏神色瞧了片刻,才道:“是這事叫人頭疼,夫人身在宮外,知道的興許比本宮多些,可有應對之策?” 楊氏微微一笑,“朝堂上的事錯綜復雜,臣婦哪能有應對之策?!?/br> “那夫人覺得——”甄皇后坐得高點,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架勢,“敢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的人,該殺嗎?” “御史職在規(guī)諫帝王,為朝廷和天下而著想。有過失的人,自然該被彈劾?!?/br> 拂入窗檻的風仿佛涼了,透過簾帳縫隙鉆進來,甄皇后面上也帶了點寒意,冷聲道:“今日夫人和少夫人特地入宮問安,本宮還以為是有良言相勸?!?/br> 楊氏面無波瀾,“是有良言相勸。有過有失者,須按律法裁處,朝廷鐵律之下,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旁人。百姓群情激憤,朝堂律法公正嚴明,這罪責難以逃脫。不過——”她頓了下,對著甄皇后陡然鋒銳的目光,沉靜如舊,“長輩的事,與稚子無關(guān),旁的廷議臣婦不敢擅自評判,廢除東宮之言,就有牽連之嫌了?!?/br> 說罷,左手掌穩(wěn)穩(wěn)落在膝頭,又舉杯慢飲。 這茶是御貢的,回甘雖好,入口卻頗苦澀。 甄皇后盯著她,滿口回甘也變得苦辛起來。 楊氏的態(tài)度已頗明白了,廢除東宮是牽連,廢后、廢相卻不予置評。當著正宮皇后、太子嫡母的面,擺出這般態(tài)度,跟附議廢后、廢相何異? 她眸光更冷,索性直白道:“朝臣說該廢了甄相、廢了本宮,夫人也覺得合情合理?” 楊氏默然不應,旁邊令容也只端坐,默然不語。 …… 仿佛陷入僵持,殿里安安靜靜,甄皇后握緊雙手,指甲幾乎將掌心掐出血來,也終于看透韓家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