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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很大,她們本來就擅長夜間活動,有沒有燈都無所謂。 瞿如挨在一旁看,“他還喘著氣,應(yīng)該有救吧?” 昏昏的燈光暈染那張腫脹的臉,無方拉起他的手腕把脈,脈象雖然羸弱,陽氣倒很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抓了兩把陳年草藥讓瞿如去煎,自己回灶上盛了一碗湯,拿勺兒慢慢喂進他嘴里。他一口一口咽下去,空空的肚子有了暖意便續(xù)上命了。只是眼睛沒能睜開,相較之前似乎更腫了,連那一絲細細的線也不見了。 也罷,反正不用問病情,無方從頭到腳把他摸了一遍—— 腿上有五處壞疽,結(jié)成了堅硬的殼,rou在底下逐漸腐爛,必須用藥把毒拔出來;上肢有損傷,右臂尺骨近手腕處脫節(jié),照她摸骨的結(jié)果來看,應(yīng)該是折斷了。 她為驗證,略微用力捏了一下,榻上的人發(fā)出一聲低吟,病灶的位置可以確定了。至于頭面部,基本都是外傷,沒有累及頭骨。不過打在頭頂?shù)哪潜拮颖容^狠,直接抽出了兩寸來長的口子,橫流的血把頭發(fā)都糊住了,看樣子不剃頭不行。 瞿如的藥煎好了,粗礪的陶碗裝著漆黑的藥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灌了下去。然后又領(lǐng)命出去,蒼茫的夜色下,紅著兩眼的三足鳥坐在青石板上磨刀,磨到高興處還唱,“老妖吃不飽呀,書生來得巧”……對于鳥類來說,口腹之欲的滿足就是最大的歡喜。瞿如救了個年輕人,心里高興,唱起來也酣暢淋漓。 舍利塔沒有精美的刀具,靈醫(yī)家當(dāng)都在十丈山下,所以無方揮舞著粗蠢的菜刀,在男人或長或短的抽氣聲中,把他的頭發(fā)全剃完了。 青白的頭皮顯露出來,傷口更加觸目驚心。拿清水清理一下縫合,撒上金創(chuàng)藥,然后找塊長長的絳子上下一繞,打個漂亮的結(jié),頭上的傷就處理好了。 “就這樣?”瞿如問,“是不是太簡單了?師父你不能因為他是人,就隨便敷衍?!?/br> 無方蹙眉看了她一眼,“你是嫌不夠壯烈?” 原以為正骨的時候必會有一番撕心裂肺的呼號,誰知這人也不過嘶了兩聲。受了這么重的傷,輕描淡寫就過去了,這份忍耐比她上次醫(yī)治的金毛吼強得多。不管怎么樣,要緊的傷今晚都得收拾好,固定包扎,查書研藥,待全部忙完,已經(jīng)月上中天了。 所以說啊,醫(yī)人比醫(yī)妖麻煩得多。無方走出去,站在院子里伸展一下筋骨?;仡^看,冰涼的月光灑在舍利塔的翹角飛檐上,多處磚頭凹陷,就像那個男人身上的傷疤。 瞿如追問怎么不用拔毒膏,因為下肢的傷勢也不輕,耽擱下去,恐怕兩條腿要保不住了。 無方走進小藥房翻找,木鱉子、玄參、蒼術(shù)、蜈蚣……翻到最后回過身來,“缺了一味藥,今晚沒法熬制?!?/br> 瞿如看看天色,“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是什么藥,等城門一開我就買回來?!?/br> 無方說買不著,“他的壞疽深入骨髓,普通的方子沒有用。要以毒攻毒,化了表面的死rou才行?!彼饍墒挚吭陂T框上,仰頭看著月亮道,“缺了一味血蝎,把血蝎搗爛加進膏子里,綁上七天就差不多了??墒茄@東西又毒又狠,剎土上多年不見其蹤影,一時上哪里去找!” 瞿如也訥訥的,“既然救都救了,好事做到底,留他個囫圇個兒吧。沒了兩條腿,這人和棒槌有什么分別?” 一個妖怪,能有這么澎湃的良知真難得。無方咬唇計較,“你記得五年前的森羅城主嗎?他還欠我個人情,如果我去找他,或許能解燃眉之急。” 森羅城是剎土十六城之一,地處邊陲,滿城毒物,因此領(lǐng)地雖不大,卻從來沒人敢凌越它。森羅城主是半人半尸,為免尸毒侵入另一半心臟,常年需要控制。聽說靈醫(yī)能治各種病癥,八抬大轎把無方抬進了城。當(dāng)時他的病并不好治,尸毒蔓延全身,靠近后那股味道,真是臭到哀傷。無方冒著窒息的危險把他從黃泉路上拽了回來,城主很感激她,錢財已經(jīng)不足以表達他的謝意,答應(yīng)以后靈醫(yī)只要開口,一定有求必應(yīng)。 瞿如卻很遲疑,“那個城主說過想娶師父,萬一這次又提,怎么辦?” 無方說:“我是煞,他想娶我,是嫌命太長了?!?/br> 可憐的煞,煞氣太盛,世上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這些年她靜心參禪,試圖洗脫這身晦氣,雖然略有成效,但終不能全消。蓮師說過,這是命中的劫,是老天的考驗。所以她從來沒想過嫁人,就這么長久地、孤單地,游蕩在鎢金剎土上吧。 她笑了笑,守塔時頂著一張不起眼的臉,然而這臉上也有一閃而過的芳華絕代。她說走吧,“森羅城距此三千里,打個來回得花不少時間。” 瞿如不語,躍到空中振振翅膀,兩翼徒然拓寬了三丈。無方騰身而起,她一個俯沖穩(wěn)穩(wěn)停在她足下,一直向上飛去。風(fēng)馳電掣里,鳥背上矮小的身影開始變幻,眨眼便長身玉立。飛揚的烏發(fā)和白色的衣裙在星空下逶迤,像越量宮前經(jīng)年不散的云霧。瞿如的翅膀帶起狂風(fēng),身后戈壁塵土漫天,土丘上拜月的沙狐躲閃不及,被灌了一嘴沙子。 靈醫(yī)來了,森羅城滿城皆驚。城主得到消息迎出宮,剛上露臺就見空中有瞿如盤旋,艷無方從長橋那頭走來,身后一輪朝陽耀出萬點金芒,襯托著那艷絕的臉龐輕俏的身形,一步一蓮華,不過如此。 “姑娘怎么突然……怎么不先知會我……”城主激動得語無倫次,頰上生紅,腳步匆匆迎上去,“烈日灼身,姑娘快里面請?!?/br> 無方向他拱了拱手,“在下不請自來,還望城主見諒。” “不不,求之不得?!?/br> 這天人之姿,直視都覺得是冒犯。城主輕輕看她一眼,很快避讓開,殷情向殿內(nèi)引路。如云的宮娥從屏風(fēng)兩側(cè)魚貫而出,城主就是城主,瓜果美酒款待貴客,極其闊綽地堆放了滿桌。 不方便直接切入主題,無方先委婉地詢問了他的近況,城主受寵若驚,“多謝姑娘,自從五年前得姑娘救治,這毛病就再沒發(fā)作過。我多次尋訪姑娘,姑娘總是閉門不見,不知可是我哪里唐突了,惹得姑娘不快?” 無方耐煩地微笑,“城主多慮了,我只有初一十五接診,外面徘徊著等候多時的傷者,時間有限,不敢耽擱,并不是不肯見城主?!?/br> 這么一說城主立刻沒了脾氣,“看來姑娘太忙了,我不該打攪。今天姑娘是路過,還是……” “我是專程來拜訪城主的。”無方在座上欠了欠身,“我昨天救治了一個傷者,傷勢很重,需要血蝎制藥拔毒。血蝎絕跡多年,這剎土十六城,恐怕只有城主知道它的下落。還請城主幫我這個忙,讓我找到血蝎,好回去救人?!?/br> 森羅城主啊了一聲,“血蝎?野生的血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