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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家。而白水鄉(xiāng),在他看來,也許根本不值得留戀。 我想起陳秀梅在山腳對我說的那番話,突然覺得煩悶。 起身,我對艙內(nèi)的兩人說道:“艙內(nèi)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br> 張慶延猛然看向我,張口欲言,卻終究閉了口。而周彥華,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朝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低聲囑咐了一句:“夜里風(fēng)涼,少坐一會兒?!?/br> 我并未等他把話說完,迫不及待地出了船艙,自然沒留意到周彥華的神色,也不想再去聽那兩人的談話。 這一刻,一個人坐在船板上,望著頭頂,一輪明月高懸在黑漆漆的夜空,那冷清的光似乎能穿透人的皮膚滲進(jìn)人的心里。 白水鄉(xiāng)的月亮又大又圓,仿佛伸手可觸。我突然很想問問周彥華,外邊的月亮?xí)劝姿l(xiāng)的月亮更漂亮么? 他想要回到長安,我應(yīng)該放他離去。 只是,如果他回去了,我又該如何? 深秋的夜,涼如水。 我在船頭才坐了片刻,便感覺身子有些發(fā)冷,只得抱緊了雙肩。 身后,有腳步聲接近,輕盈而緩慢。我微微偏頭,看到張慶延正朝我走來,我趕緊扭過頭不想要理會他。而他,只是走到我身旁盯著燈火葳蕤的河面,輕輕嘆息了一聲,才道:“美珠,你真的不記得那年的事了么?自從你落水醒來后,似乎不認(rèn)得我了,也十分不待見我?!?/br> 我聽不懂他的話,但他的話又令我十分疑惑。 我不知,那段被我刻意遺忘的、不愿觸碰的記憶是否與他有關(guān)? 思及此,我不禁微微抬頭去看他,他也正低頭看著我。黑夜里,他的目光深沉而哀傷,我突然不敢直視,心里卻慌亂起來。 “接我的船來了,我得走了?!彼蝗蛔叩轿颐媲?,背對著我說道。 聽聞,我下意識地眺望遠(yuǎn)處,果真見前面的一艘船正緩緩向這邊靠攏。這時,他又回頭笑著看我,輕聲道:“美珠,祝福你?!?/br> 我張了張嘴,想要開口道謝,不知為何胸口堵得難受,一個字也吐不出。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走上船頭,不由自主地起身跟了幾步,也沒留意周彥華是何時過來,劃槳穩(wěn)住了船頭。 我還想要向前走,周彥華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叫了一聲:“美珠!” 而此刻,我的一顆心全放在了張慶延身上,看著他跳上前來接他的船只,我掙開周彥華的手掌,向前跑了幾步,哭喊了一聲:“延哥哥,我記得你!” 淚水模糊中,我看見張慶延回身看著我笑了,一如從前。 那個陪我下水抓魚、撿珍珠的延哥哥,無論刮風(fēng)下雨,還是艷陽高照,總會孜孜不倦地前來我家的人,我為何就能將他忘記,甚至害怕去回憶與他相關(guān)的一切? 我的腦中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記憶,拼湊不完整。我費(fèi)力地想要去回憶,卻想得頭疼欲裂。 往來船只漸漸淹沒了我的視線,我抬手擦了擦臉,才發(fā)現(xiàn)流了滿臉的淚。夜風(fēng)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周彥華走上前,展開雙臂輕輕抱住了我,待我停止抽泣后,他才低頭看著懷里的我,低聲詢問了一句:“他走了,我們?nèi)ヅ摾铩_@里風(fēng)大?!?/br> 我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想回家?!?/br> 周彥華沒有提出異議,只道:“你去艙里坐著,我送你回去。” 我推開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對他,低聲道:“你隨意找個地方靠岸,我想一個人回去?!?/br> 周彥華并沒有很快給出回復(fù),我知曉他是擔(dān)心我會出事,我便抬頭扯出一抹笑:“你放心,這來來往往的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一人回去沒甚大礙?!?/br> 周彥華依舊不放心,卻也沒再多說什么,只道:“你回艙里,我找個能靠岸的地方?!?/br> 我上岸后,趁周彥華系纜繩的間隙,并不與他告辭,快速鉆進(jìn)三三兩兩的人群里,只管埋頭奔跑,聽到后邊周彥華焦急的幾聲呼喊,我也沒有心思理會。 此刻,我只想要去一個地方,證實(shí)腦中那段模棱兩可的記憶。 月夕之夜,明月高懸,是白水鄉(xiāng)的不眠之夜。 我一路奔到山腳下,回頭看身后并沒有人追上來,便一鼓作氣地跑上了山道上。 夜晚,我并不敢獨(dú)自一人上山,而現(xiàn)在我的身上沒帶火折子,即便心中害怕,也只得硬著頭皮一步步向著記憶中的地方走去。 好在今夜風(fēng)清月明,大樹遮天的山里仍有稀稀拉拉的月光灑落進(jìn)來,我也得以借著月光一路摸索著前進(jìn)。偶爾聽見樹木、草叢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我加快腳步,也不敢回頭去看身后,一心只想著快些到達(dá)曾令我望而卻步的山洞那兒。 張慶延,我原本就記得他。只是不知為何這么多年來,沒人在我面前提起他,而他也似乎從我生命里消失了般。若不是今夜意外得以相見,聽到他離去前的那番話,我甚至想不起,他曾經(jīng)帶給我的快樂。 我一路回憶著往昔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路摸索著記憶中的路線,等終于看到黑夜下的那個山洞時,我再一次卻步了,甚至想要逃離這里。 然而,我的腳底像是生了根一般,硬是挪不動分毫。 淚眼模糊中,我仿佛看見了滿地的鮮血,以及那張令我憎恨又害怕的臉。 我原本忘記了那張臉,此刻,腦中卻滿是那個人的面容。 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我將那個人推倒在地,隨后,他的腦后便流出了許多鮮血……似乎是死了。 我抱頭蹲坐在地,咬唇痛哭,腦海中的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清晰,卻令我萬分痛苦。 那日,也是月夕之夜。 那年的月夕之夜,張慶延說好來我家屋后的柳樹下找我,我早早就等到了此處,等著盼著能早些見到他。等到夜色漸近,等到的不是他,而是從外地流落到白水鄉(xiāng)的一名流浪漢。 當(dāng)時,流浪漢初入白水鄉(xiāng)時,已是奄奄一息,被張慶延家里人發(fā)現(xiàn),喂了些飯食給他,倒救了他一命。流浪漢無處可去,又不想餓死,便求張家能給他口飯吃,他什么活都能干。張家人實(shí)誠,看他可憐,就留他在家里做農(nóng)活,而他的確賣力,張家也因此留下了他。 我見是流浪漢,微微皺眉,看他老實(shí)巴交的模樣,又不忍為難他,輕聲問了一句:“是延哥哥讓你來的么?” 流浪漢那黑黝黝的臉上露出一臉錯愕,懵懵懂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又使勁地?fù)u頭,急得抓耳撓腮,突然就抬起頭直直地盯著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我自己……來……” 這流浪漢長得人高馬大的,平日里說話總是扭扭捏捏,我早已見怪不怪,也沒在意他的話??此昙o(jì)也不過十五六歲模樣,比我大了兩三歲,人又老實(shí),我也不想用冷言冷語對待他,而是向他詢問起了張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