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屋檐下。

    我靜靜佇立在屋檐下，默默看著兄弟倆互幫互助的模樣，內(nèi)心一時感慨非常。

    身邊，蔣勝不知何時冒了出來，語氣輕快地道：“你希冀的美好，他給不了你。怎樣，前幾日的問題，有了答案么？”

    我與他隔開了些許距離，滿眼警惕地問道：“什么問題？”

    蔣勝努著嘴道：“故作不知就不可愛了?！?/br>
    轉(zhuǎn)瞬，他收起一貫散散輕佻的姿態(tài)，嚴(yán)肅而認(rèn)真地問道：“離開他，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你考慮好了么？”

    我突然對他的執(zhí)著與自信感到好笑：“你憑什么認(rèn)為你能給我想要的一切？我想要的僅僅是他而已?！?/br>
    “你！”蔣勝氣急敗壞地道，“他方才的行為不是已說明了一切么？你在他心里，不是唯一！”

    我懶得與他解釋，反正他不會懂得。

    看了看屋前的兄弟倆，我撇下一臉不甘的蔣勝，趁他追上來之際，迅速關(guān)上了門。

    他在門外小聲道：“你總是躲著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周夫人，美珠，你其實(shí)是怕自己對我動心，才一直躲著我避著我，是不是？”

    “蔣公子，我說過多次了，我已為人婦，請你說話注意分寸！”

    蔣勝笑道：“我蔣勝從不是安分守己的泛泛之輩！愛了便是愛了，即便你嫁過人生過子又如何？我不在乎！你不愿面對，我也不逼你，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愛不比他少一分！”

    他的心意從來都是如此大膽而直白，仿若一記重錘擊打在我心海，令我措手不及。

    可這樣不顧一切的愛，我真的害怕，更不想去承受。

    正如他不懂周彥華為何會對蕭琬狠不下心來一般，他也不會明白遭他狠心拋棄的鐘小姐的痛苦與決絕。

    對于徐簡的默默關(guān)懷，我可以坦然面對，卻不敢直面蔣勝這洶涌泛濫的愛。

    而他們對我的關(guān)懷與愛護(hù)，都不及周彥華的無微不至與體貼悉心。

    哄著周洲入睡后，周彥華才姍姍而歸。

    我服侍著他洗漱更衣后，才詢問了一句：“皇上怎么說？”

    周彥華道：“她確是自我離開長安后便病了，至于病情，皇上未與我細(xì)說。蔣勝所說不能全信，我須回一趟長安親自確認(rèn)?！?/br>
    他輕輕抓住我的手掌，舉到他嘴邊摩挲著，滿臉愧疚：“美珠，這是我種下的因，必須承受這樣的果。若因此害了她，我……余生難安。”

    我多少能明白他的心情，善解人意地道：“那你便去一趟吧，不用掛念家里。何時啟程？”

    周彥華緩緩地道：“后日?！?/br>
    我未曾想到日程會這般緊，臉上有幾分落寞，周彥華又忙道：“看過她，確認(rèn)她無恙，我便回來?！?/br>
    我笑著點(diǎn)頭，掙開他的手掌，低聲說著：“你也不必急著趕回來，多陪陪她吧。我等你半年。”

    周彥華抱住我，堅定不移地說道：“無需半年。”

    我笑著沒有說話。

    我逼著自己寬容大度地接納這一切，心里終究有些不是滋味。

    我從不認(rèn)為，有朝一日，我會為了周彥華忍讓到這般地步，親手將他推向他曾經(jīng)的結(jié)發(fā)妻子身邊。而阿娘果真沒有說錯，我的寬容大度，只會令自己痛苦而壓抑。

    一覺醒來，一切如舊，內(nèi)心空落落的感覺無不昭示著：周彥華回了長安。

    而我清楚記得他離開已有七月之久，早已過了我說的半年之期。

    在周洲一遍遍問起周彥華何時回來時，我之前尚且還能滿臉笑容地給他一個確切的時間；如今，每逢周洲問起，我內(nèi)心都十分抵觸。

    先前，周彥華還會用書信傳遞消息，可這兩月來，卻是杳無音訊。

    我心中再是怨恨周彥華的逾期不歸，卻也得帶著周洲過日子。

    我記得，自周彥華離開后，徐簡總會將周彥華每月的俸祿按時送到我手中，每每都有許多話對我說，最后也只是對我說一句：“好好的?！?/br>
    我起初不明白他這句柔腸百轉(zhuǎn)的話是何意，如今再聽來，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

    在他轉(zhuǎn)身將要離開時，我捏著手中的一袋碎銀，擰著眉頭問道：“周彥華的消息，你應(yīng)該能知曉，你能與我說說么？”

    徐簡下意識地錯開了我的目光，低聲道：“先生一切都好，你不用擔(dān)心?！?/br>
    我壓根不信他的話，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絲表情，緩緩地道：“阿簡，在我面前，你還是不會撒謊。他每月都會寫信報平安，如今接連兩月卻失去了音訊……他是不是出事了？”

    徐簡痛苦地道：“師娘，你別問我了。我……我不能說！”

    我還要追問，他迫不及待地道：“我來時經(jīng)過齊嬸嬸家里，你大姊似乎是要生了?！?/br>
    我驚了一驚：“要生了？不是未到日子么？”

    徐簡道：“日子提前了，該是早產(chǎn)了。賴?yán)习鍙某抢镎埖漠a(chǎn)婆，該是靠得住?！?/br>
    我急急地向他道了聲謝，進(jìn)屋喚過看書的周洲：“隨娘回外婆家去看珍姨！”

    周洲淡定自若地應(yīng)了一聲，慢騰騰地放下書本，整了整衣衫，才跟上了我的步子。見到徐簡時，他禮貌地彎腰問了一聲好：“見過徐大人。”

    徐簡笑道：“不是讓你別這么叫我么？叫叔叔?！?/br>
    周洲抬頭看了看我，見我沖他點(diǎn)頭，他再次彎腰道：“徐叔叔好。”

    在河灣處乘船時，徐簡抱起周洲，周洲突然問了一句：“嬸嬸沒回來么？”

    徐簡道：“她近來有些犯懶，不愛出門走動。你想她了？”

    周洲卻一臉天真地道：“上回嬸嬸與娘提過，要我認(rèn)她作干娘，娘沒同意，說是讓嬸嬸自個兒去生。叔叔和嬸嬸何時生個孩子陪我玩兒？”

    “周洲！”周洲的口無遮攔令我面色大窘，從徐簡手中抱過他，小聲道，“什么話也往外說，懂不懂禮貌？”

    周洲卻理直氣壯地道：“娘不是教我不能說違心的話么？我說的是心里話。”

    我嚴(yán)肅地糾正道：“那要看是對誰說?！?/br>
    周洲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走到徐簡身邊，垂著手，恭恭敬敬地道：“我說錯了話，叔叔不要見怪?！?/br>
    徐簡笑道：“對叔叔可以說心里話，沒事?！?/br>
    周洲見好就收，眨著亮晶晶的雙眼，再次問道：“那叔叔和嬸嬸何時生個孩子，給我做個伴兒呢？遠(yuǎn)近的孩子太粗魯，總愛欺負(fù)人，嘲笑我和我娘被爹丟下了，我不愛跟他們玩兒……”

    看著周洲說著說著哭了起來，我的眼睛也開始發(fā)酸，徐簡卻是突然沉下了臉，愛憐地將周洲抱進(jìn)懷里。

    “你爹會回來的！叔叔答應(yīng)你，今日后，沒人再敢欺負(fù)你！”

    “阿簡?！蔽疑锨靶Φ?，“你是地方父母官，是個好官，不必為了我們讓自己蒙垢?！?/br>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