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宅子，這宅子自他們離開后也根本沒人住，仆婦們只花了小半個時辰便里里外外清掃干凈，只不過重新布置家具和生活用物就要花費許多時間了。

    這座宅子比不得琵琶巷那座寬敞，大家只得擠著住，而處理琵琶巷那宅子里已經(jīng)開始變臭的尸體們的任務也終究是落在了燕子忱頭上，“小王八蛋！”燕子忱一邊罵一邊讓手下們弄了幾輛牛車來把尸體運了出去。

    外頭的形勢目前如何，燕子忱沒有說，眾人就也沒多問，難得燕家一家人團聚，崔晞和蕭宸都不作打擾，兩個人住在西廂房，將門一關誰也不出來。燕子忱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家常衣袍，這也是燕七頭一回見他穿軍裝或勁裝以外的衣服，藏藍色的棉麻袍罩在身上，如此柔軟的料子也柔化不了他通身的那股子又硬又痞的氣質(zhì)，這會子大馬金刀地坐在燕七房里的炕沿上，歪著身子看她在旁邊的炕桌上畫那燕子輕弓的制作示意圖。

    燕子忱不愧是名軍事家和武器專家，燕七講的這弓的制作原理他是一聽就懂舉一反三，最后將圖紙收起來，探過身子望住燕七：“過不了多久，咱們便要和四夷聯(lián)盟來場真正的大戰(zhàn)了，我和老武們這些日子專挑著蠻子們的重要據(jù)點游擊作戰(zhàn)，武長刀爺兒倆把鞍靼的四王子給干死了，驍騎營破了骨貊最大的據(jù)點，姚立達和蠻子之間已經(jīng)再無半點重修舊好的可能，眼下他已是被逼到了不打也得打的地步，而只要一開打，朝廷動手的機會就來了。”

    “我覺得這話與其讓我轉(zhuǎn)述給小九知道，不若你直接把他叫過來旁聽啊?！毖嗥叩馈?/br>
    “我看你是想捱揍了！”燕子忱道。

    “壓寨夫人。”燕七道。

    “也是，那就叫他過來吧?！毖嘧映赖?。

    燕九少爺慢吞吞從外頭邁進屋來，正聽見他姐在那兒一本正經(jīng)地發(fā)問：“姚立達是怎么做到這么多年和蠻子邊打邊暗中相好的？他這是圖的什么呢？”

    “哼，你以為打仗就只是單純地為著什么榮譽什么家園么？”燕子忱抱著懷靠在炕頭柜上，“兵士們的命在姚立達這種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蠻子那邊也好不到哪兒去，表面上打打鬧鬧，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烏犁這些年內(nèi)部斗爭不斷，為著各自利益，免不了來找姚立達談交易，姚立達為什么總要讓這邊境連年小仗不斷？那是因為一旦無仗可打，朝廷正可有理由將他手中的兵符印信收繳回去，以借機裁抑他手中之權?！?/br>
    “那么烏犁人配合姚立達連年打仗的目的呢？”燕七問。

    “記得我曾告訴過你姚立達手中有兩座鐵礦么？”燕子忱看著她。

    “所以姚立達是在向烏犁人販賣兵器，以牟取暴利。”接話的卻是燕九少爺。

    燕子忱總算向他瞟過一眼來，淡淡道：“烏犁內(nèi)部各派系間斗得你死我活，一廂從姚立達處購買軍需擴充自己一派的實力，一廂將內(nèi)斗戰(zhàn)敗者打發(fā)上戰(zhàn)場，借姚立達的手除掉，如此既可以逸待勞，又不會令自己的百姓起疑。權利熏心之下，兵士們的性命微如草芥，姚立達嘗到了甜頭，自此一發(fā)不可收拾，雙方也因而達成了默契，烏犁這些年忙于內(nèi)斗，暫時按下了覬覦天朝的野心，今年新王上位，內(nèi)斗漸漸平息，這顆野心，便又跟著死灰復燃了?！?/br>
    “怪不得姚立達這么恨你，你到這北塞來是實打?qū)嵏烁烧痰模@可不等同于斷人財路了，人不恨死你才怪?！毖嗥叩?。

    燕子忱哈哈一笑：“只可惜這老畜牲狡猾得很，私造兵器販賣兵器這件事做得讓朝廷一點證據(jù)都撈不到，他在這地方經(jīng)營了近二十年，朝廷的手伸得再長，伸到這塞北來也只有摸瞎的份兒。我到了這兒也是明查暗訪花了好幾年才把姚立達這些勾當摸出了個大概，而想要找到一個能破壞他與烏犁人之間平衡的契機，也是這一次擊殺那達力才有的?！?/br>
    “烏犁人想必也早就想中止這個合作了，”燕九少爺?shù)?，“然而以他們一族之力又恐不是姚立達的對手，于是攛掇著山戎、鞍靼和骨貊組成了聯(lián)軍，一邊假意暗中繼續(xù)與姚立達進行軍需交易，一邊也在耐心等著一個撕破臉的契機?！?/br>
    “姚立達又何嘗不知烏犁人的心思，若不出我之所料，只怕這老畜牲也在同時向山戎、鞍靼和骨貊暗中出售著軍需！”燕子忱冷笑，“別看四夷組成了聯(lián)盟，實則哪個心里頭沒有自己的小九九？若是聽說烏犁人在向姚立達購買兵器，另三族又豈敢掉以輕心，今日是友，明日便可能是敵，戰(zhàn)爭就是這么無情又功利。

    “姚立達便是利用了這四族之間彼此戒備的心思，既牽制了烏犁人，又能繼續(xù)翻著番兒地撈銀子——至于把蠻子供得兵強馬壯會不會對天朝造成更大的威脅——呵呵，這便是這老畜牲這么多年來再怎么恨我也沒有真正下殺手的原因之一。

    “有我在塞北，他就等于有了一層保護墻，因為他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任蠻子攻入邊境的，能撈錢時，我是他的眼中釘，危及性命時，我又成了他的救命草，所以姚立達既恨我又不能殺我，于是只好惡心著我又不敢真正逼急了我。

    “而這一次武家軍的到來，讓他有些疲于應對，武家軍是來接替我在塞北的位置的，那么我對他來說也就徹底沒了用處，所以才會故意斷了燕家軍的糧，才會在斷糧數(shù)日之后把我們?nèi)尤バU子的陣地打硬仗。

    “這對于蠻子來說無異是姚立達送他們的一份大禮，蠻子想要我的人頭可是想瘋了，只不過讓姚立達和蠻子都沒想到的是，老子的軍隊續(xù)上了糧，更沒想到的是，老子還有一個用箭如神的閨女。

    “姚立達一步用錯，滿盤皆毀，而烏犁人也沒想到好容易等來的這個撕破臉的契機代價如此慘重，這仇恨既在我的身上，也在姚立達的身上，因此烏犁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與姚立達合作，姚立達也不得不與四夷聯(lián)盟死磕到底——只要把姚立達卷進真正的戰(zhàn)爭里，許多事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而姚老狗永遠想不到的是，”說至此處，燕子忱慢慢翹起唇角，這笑容像極了燕子恪，“從押糧軍出發(fā)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經(jīng)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br>
    第334章 父子   燕家小日常。

    “果然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啊?！毖嗥邍@著和燕九少爺?shù)?，怪不得姚立達恨燕子忱恨得經(jīng)常就失去理智了，什么陰招損招下賤招都不惜拿出來惡心燕子忱。

    燕子忱去了東間尋燕二太太說話，剩下燕七姐弟倆還留在西間繼續(xù)消化他方才所透露的辛秘?！耙α⑦_在塞北經(jīng)營了近二十年，權與勢都已達到了頂峰，兼之早年也確曾一心守邊抗蠻，邊城百姓也不會看不進眼里，新皇上位時邊境局勢動亂，也是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