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
銀山捧到那人跟前,至于旁的,他給不了也不屑給。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只會徒增煩惱而已。他從出生起受盡病魔折磨,對世事看得格外透徹,自小冷漠無情,從不會在誰身上浪費感情,無論做任何事,都算計得一清二楚。 整個言府都是他的,就算言婉不愿意做他的藥人,到最后也只能乖乖屈服。 按理說,他沒必要哄著她。 起初是在取血之后。因那晚喂藥喂糖的先例,每次取完血,她都會在屋里等著,等他恢復后,將藥碗和糖罐子遞到他手邊。 他難得的一次溫情,被迫成為了習慣。后來不用她提,他自個就會主動喂她。 大概因為這個緣故,她特別期盼取血的日子,有時候直勾勾地望著他,問他:“兄長,你怎么還不發(fā)病呀?!?/br> 他知道她的身世,無依無靠的孤女,父母不知下落。她以外室之女的身份被接入府,父親從不親近她,只是給她一口飯吃養(yǎng)活她,她不曾受到任何人的悉心照料。 算起來,她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從未享受過一天親情的人,忽然望見曙光,她對他有所期盼,喜歡黏著他,也是情理之中。 除了取血之日,平時她過來,他也會試著和她搭話,大概因為她那張臉生得太過招人憐惜,他甚至開始主動回應她的撒嬌。 有時候他太忙,整夜都顧不上和她說一句話,就在桌角邊放一個紫檀小匣。 女孩子都愛俏。紫檀小匣里,有時候裝的是步搖,有時候裝的是玉簪,下一次她過來,總是歡喜雀躍地戴著他送的首飾。 她往他屋里跑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起初是七八天主動跑過來一次,后來漸漸地,天天都來。 一開始,他沒怎么在意,反正也不厭惡她,她想做什么,那就讓她做好了。他自信不會對任何人有所期望,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心里從不曾惦記過誰。這一次,卻有點迷茫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外行事時,也會念著她。瞄到好看的珠花,也會想到她。 有一次在御書房和小皇帝下棋,小皇帝說起城中牡丹盛開甚是壯觀,他不知怎地,突然冒出句:“微臣家中的四妹,比那牡丹還要嬌艷?!?/br> 他難得在外人提及府里的meimei們,話剛冒出來,自己都嚇一跳。 小皇帝笑著說:“能得言卿盛贊,想必四姑娘定是傾國傾城色,若有機會,朕定要見上一面?!?/br> 言喻之不說話。 她確實生得花容月貌絕世無雙,尤其是那雙清澈的黑眸,眼波流轉(zhuǎn)處,有春風夏雨秋霜冬雪。 她招人喜歡,只是,太過招人喜歡了。言喻之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這種親昵的兄妹相處中。 喝了她的血,那血流淌到心里,將她也帶了進去。 言喻之不喜歡被人絆住腳。很不喜歡。 他從宮里回府后,照常在書房看書,夜里她來,他卻沒有和她搭話。 她瞄他一眼,眼神炙熱,平素她用這樣的目光望著他,他就會開口問她,問她怎么了,可是今天并未相問。 她眨啊眨地,看了他許久,他一言未發(fā)。 她站起來,步伐輕盈,在屋里繞了一圈,終是忍不住,輕聲問他:“兄長,今日沒有紫檀匣嗎?” 他聯(lián)想到今日自己的失態(tài),冷冰冰地丟過去一句:“沒有,你的首飾已經(jīng)夠多,以后都不會再有紫檀匣了?!?/br> 她沮喪地絞著衣角,小聲嘟嚷:“只要是兄長送的,怎么都不嫌多啊。” 他蹙起眉頭,繼續(xù)翻開手里的書。 她挪動碎步,到他身邊,想要替他研墨,手剛碰到硯臺,便被他拿書拍落。 “今夜無需寫字,你要是坐不住,就回自己的屋子。” 少女怔怔地望著他,“我要是回去了,兄長突然發(fā)起病來……” 話未說完,他寒聲打斷:“我若是發(fā)病,自會派人去請你。” 少女輕咬紅唇,語氣小心翼翼,委屈地問:“兄長,是阿婉做錯什么,惹得兄長生氣了?” 他下意識撫上大拇指處的玉扳指,煩悶地摩挲。 她唯一的錯處,就是血太好喝,以至于他無法拒絕她的黏人與撒嬌。她日日在他跟前晃,晃得他對她上心了。 他言喻之,從不對誰上心。他的感情少得很,一絲一毫都不想給旁人。他只對自己上心。 這個meimei,占據(jù)他太多念想,以至于他慌了神。 言喻之緩緩道:“你沒有做錯什么?!?/br>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到底為什么,今日兄長待我,與平常不同……” 他面容冷漠,不去看她,怕看一眼,會被她的可憐模樣打動。 他淡淡地告訴她:“你來我這里,來得太勤了。” 不用看,他就知道,此刻她的眼眸里肯定布滿水汽。淚汪汪的星眸,欲哭不哭,眨啊眨地看著人,能看得人心都碎。 他的手伸到袖口里,指尖碰到手帕,想要拿出來遞給她,猶豫半晌,最終收回手。 罷了。 小姑娘家,掉幾滴淚沒什么大不了。對于他而言,只要她不流血,一切都好說。 他沒有搭理她,任由她在屋子中央呆站著,氣氛沉重寂靜。 片刻,少女揉了揉眼睛,怏怏道:“阿婉不打擾兄長,這就告退?!彼叩介T邊,想到什么,回頭又道:“兄長要是發(fā)病,一定要立刻差人來告知我?!?/br> 他點點頭,無情無緒:“知道?!?/br> 少女走后,管家進屋來換茶,見書桌上的書,依舊停留在一個時辰之前的那一頁。書是攤著,卻無人賞讀。 言喻之靠在書椅里,眉眼低睨,像是在發(fā)呆。 管家以為他又在思慮朝政上的事,輕手輕腳地換了熱茶,想起剛才少女離開時的情景,不由地好奇問:“四姑娘怎么了,走的時候,眼睛紅撲撲的,哭得可傷心了?!?/br> 言喻之瞪他一眼。 管家不敢再問,立刻噤聲,匆忙換了茶出去。 待管家出去,言喻之緊鎖的眉頭仍未舒展,燭光跳脫,印在他的臉上,印出半張冷峻的臉。 有什么好哭的。 姑娘家就是麻煩。 許久,他不耐煩地合起書,冷聲吩咐屋外的管家:“送一罐酥糖到四姑娘那?!?/br> 第二日,言喻之在屋里批折子,忽地覺得哪里不對,抬頭一看,角落里少了個人。 已過戌時,她卻還沒有來。 他提筆又放下,終是沒忍住,派人悄悄地去尋她。 他雖不想與她產(chǎn)生太過親昵的關(guān)系,但是并沒有要疏遠她的意思。 管家去了小院,發(fā)現(xiàn)言婉并不在屋里,問身邊的丫鬟,丫鬟也不知道。平素言婉夜里出門,從不聲張,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大概是去哪里散心了,橫豎是在府里,丟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