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什么都快，比我還小兩歲呢，已經(jīng)學完。伯伯說他過兩年就能入場考試了?！?/br>
    方長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問道：“哥，你們平時都學什么呀？”

    方啟明別的不懂，這些還是知道的。

    從方啟明口中，方長庚得知本朝入學以后，啟蒙讀物主要有、、，目的是讓他們識字。

    本朝講究德育，同時還要讀、等。

    如果不是小李氏堅持讓方啟明繼續(xù)念書，尋常人家學完這些，能識幾個字就算出師了。

    如果要參加科舉，那么他們就要讀四書五經(jīng)，這是必修課，同時輔以之類的德育課程。

    至于其他的，方啟明自己還沒到那個地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只是這樣……考個童生至少不是問題……

    日落前，方啟明和方長庚走到廚房，灶頭一個大鍋里用小火燜了一鍋子番薯，散發(fā)著甜甜的香味。方啟明個子竄得快，已經(jīng)夠得到鍋里的東西了，抓起鏟子有些笨拙地去舀鍋里的番薯。

    方長庚現(xiàn)在才一米高，只能探著頭，手里端著盆子接，到最后臉都漲紅了，手上直打顫。

    舀了小半盆番薯，兩人又往里頭加了米糠和番薯葉，合力端去雞圈喂雞兼打掃雞圈。他們家養(yǎng)了二十只雞，好幾只馬上要宰了，再換一批新的小雞仔。喂雞不是個省力的活，方長庚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小李氏幫他把番薯舀好，還要跑好幾趟，喂完以后一聲臭雞屎味，開始還不能接受，后來就習慣了。

    天色全暗之前，方家人就都從田間地頭扛著鋤頭鐮鍬回來了。

    一進院子，雞圈里的雞安安靜靜蹲著，雞屎也都掃干凈了，老李氏蹲下來把小小的方長庚抱進懷里，十分寵愛地問：“長庚啊，今天都干了什么?。恳粋€人是不是有點無聊??？”

    方長庚咧嘴笑：“長庚不無聊。長庚喂了雞，打掃了雞圈，還陪meimei們玩，然后就等奶奶你們回來。”

    老李氏聽得又是心疼又是喜歡：“我的乖長庚，真聽話?！?/br>
    小李氏和嚴大山臉上都帶著笑，嚴二山和何氏也神情和緩。身后的大丫二丫探出頭來，眼里都是羨慕。

    方長庚朝她們咧了咧嘴：“大姐，二姐。”

    大丫二丫有些害羞地“嗯”了兩聲。

    方長庚平時跟她們不算親近，她們很小就開始干活，都沒有在一起玩的機會。但方長庚對她們也表現(xiàn)出極大的善意，一來覺得她們性子善良樸實，而來也為了讓二叔家少些意見。

    方啟明起先還躲著，讓小李氏從東屋里揪了出來。

    第4章 （修）起意

    方大山看見方啟明縮著脖子低著頭跟在小李氏身后，不用想都知道這兔崽子干了什么好事。礙著老二家在一旁看著，他有些尷尬地朝方啟明低聲喝了一句：“怎么回來了？躲屋里干什么？”

    方啟明聲音低得如蚊吟：“我……我想爺爺奶奶了……”他一邊說，一邊眼里閃著淚光看向勞老李氏和嚴萬英。

    他說的也未必是假話，老李氏和方萬英對方啟明十分寵溺，爺孫感情十分好，不然也不會讓他這個榆木腦袋繼續(xù)上私塾念書。

    何氏攬了攬身邊的大丫二丫，笑著說：“小明想回家就讓他回唄，大哥可別朝孩子撒氣?！?/br>
    這話讓方大山更加尷尬，小李氏抿起嘴：“咱屋不興朝孩子胡亂撒氣，做錯了就要罰，如果是大人自個兒不如意就朝孩子發(fā)脾氣，那才要反省反省呢?！?/br>
    何氏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平時因為生不出兒子的事沒少沖兩個丫頭發(fā)火，傷口被人揭開著實不好受。

    方二山也為這事愁呢，只是他性格內向老實，對方大山這個大哥還是很尊敬的，于是輕輕擠了擠何氏，讓她別說了。

    老李氏皺了皺眉，雖然對方啟明屢屢逃學回家的行為不滿，但她心里終究疼這個大孫子，也不想讓老大在全家面前沒面子，就說：“先吃飯，有什么事吃飽了再說?！?/br>
    老李氏發(fā)話了，誰也沒再多嘴，小李氏和何氏一同去廚房準備晚飯，大丫二丫去東屋給兩個meimei換尿布，然后各自抱了一個到院子里逗著玩兒。

    方萬英拍拍方啟明的后腦勺：“回都回來了，還喪著臉干啥，去堂屋坐會兒，過會兒就吃飯了。長庚啊，來，跟爺爺走。”他回頭朝方長庚招呼著手，臉上都是寵愛的表情。

    方長庚奶聲奶氣地說：“來了?！备依锏哪腥艘煌叩酱蠓阶琅浴?/br>
    方啟明卯足了勁把方長庚抱到有些高的木頭長凳上，然后自個兒坐到旁邊，手腳端端正正地擺放好，低眉順眼地等他爹教訓他。

    方長庚忽然覺得“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頗有道理，方啟明雖然是個半吊子，但經(jīng)過幾年的學術熏陶，看上去已經(jīng)儼然和土生土長的農村娃子不一樣了。因為常年在不見陽光的私塾里讀書，膚色雖算不上白，但是那種干凈的蜜色，端坐著不說話的時候也讓人眼前一亮。

    方大山無疑和方長庚有同樣的感覺，他看著已經(jīng)有了淡淡書生氣的兒子，心里說不出的復雜。小李氏肚子爭氣，一連生了兩個小子，方啟明作為五年里方家唯一的男孩兒，被方家人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像他二爺爺那樣，將來考取功名，不求什么舉人、進士，能考個秀才最好，實在不濟，童生也能有好出路。唯獨沒想到方啟明這么不開竅，他現(xiàn)在在家里人面前沒底氣，在鎮(zhèn)上的二叔那里沒臉，或許方啟明不適合讀書這條路，還不如早點去學門手藝，將來也不至于沒飯吃。

    方大山一不說話，方啟明就越發(fā)慌了，心里隱隱感覺到他爹默默做了某個決定。

    方萬英抽了口旱煙，敲敲桌面，語重心長地問：“小明啊，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讀書了？”

    如果是平時，方啟明一定毫不猶豫地說是，可之前方長庚那一番話讓他猶豫了，他現(xiàn)在胸口鼓鼓漲漲的，被各種念頭塞滿，甚至打了退堂鼓，想馬上回二爺爺家了。可他看他爹的臉色，分明是起了讓他輟學的心思。

    想到每年為了供他念書花的銀子，以及誰都不能理解的自尊心，方啟明咬咬牙說：“爺爺，我不讀書了，讓弟讀吧。”

    方長庚有些驚訝，打量了一圈大人們的神色，最后落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