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一手遮天！”

    姓郭的這是不管不顧了，他真這么干，整個河北的天都得被捅破了去。

    滿堂大人此刻不管官職高低都坐不住了，前幾個月，蘇南官場剛殺的人頭滾滾，難不成現(xiàn)在輪到他們河北了嗎，這真是猝不及防的心驚膽顫啊。

    “郭大人有這個自覺，明誠甚感佩服。只是，在下這個黃口小兒尚有幾個疑問，愿郭大人能不吝賜教。”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郭緒現(xiàn)在自己是豁出去了，但他身后錯綜復(fù)雜的勢力可未必愿意付出那么多代價。

    不給郭緒拒絕的機會，趙秉安開始接連不斷的發(fā)問。

    “其一，布政使司衙門文籍庫房隸屬于提控案牘管轄，只對從四品參議以上開放，閣下一個糧道轉(zhuǎn)運使，哪來的權(quán)限開了府庫并且?guī)е菊袚u過市？”

    “其二，北直隸為河北省府，駐城守軍受總兵府管轄，縱使文官可以降級借調(diào)，但也得是三品大員以上，郭大人你好像不過從四品，那問題就來了，你哪來的調(diào)兵文書，還是這些兵將都是自愿違反大朔律法，冒著下獄的風(fēng)險追隨您到此？”

    處于包圍圈的兵將剛才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懶散模樣，這會子聽到趙秉安所言一個個的都開始跳腳起來，亂七八糟的開始辯駁自己的清白。

    趙秉安瞧著郭緒霎時蒼白的臉色，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接著朝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大人又砸下了一錘。

    “最后善意的提醒一句，郭大人你是地方屬官，沒有資格直接朝六部陳情，以您今日的罪過，按察使司會代行向都察院參奏，想來最后您會過吏部堂審而入昭獄結(jié)案，某些話您現(xiàn)在可別說的那么滿，到時候指不定誰是小人呢?！?/br>
    一入昭獄十死無生，郭緒身上背著構(gòu)陷有功之士的罪名，最輕也是要革除官身貶為庶民，更有甚者可能被流放發(fā)配到苦寒偏遠之地為官，非死不返鄉(xiāng)，非但如此，只要郭緒的罪名是走過昭獄、吏部、大理寺這個流程而結(jié)案落實的，那日后再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屆時不僅郭緒本人受難，郭氏一族的清白名聲亦算是毀了。

    “文萊師兄！”

    郝杰趕忙接住倒下的郭緒，勉力將人撐著。

    “趙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郭大人已收回對守備府的指控，您何必再咄咄逼人。”郝杰現(xiàn)在不敢再像剛才那般強勢，他只能盡力拖著，讓局面不再惡化。

    年處仁到底在忙些什么，他再不來，郭緒就徹底廢了。

    說曹cao曹cao到，大宅外一陣sao動，隔著幾道院墻都能聽到外面差役辟道的動靜，眾人秉聲細聽，按規(guī)制算，外面至少來了兩位府臺，今兒這事可真是鬧得越發(fā)大了。

    可惜此刻大宅朱門緊閉，任憑來人是誰在鐵衛(wèi)森嚴的防守下都休想踏進府上一步。

    “咱們來晚了……”年處仁今日在總督府議政，萬有成候了近半個時辰，能在此時趕來已經(jīng)是盡了全力，但瞧著這趙府大宅的情景，恐怕里面的情況不妙啊。

    “先遞拜帖，這棟宅子是太祖諭旨敕封的，府門不開，咱們不能硬闖?！?/br>
    “就怕里面文萊師兄他們頂不住啊，趙秉安那小崽子毒辣非常，我實在不知他會以什么樣的手段對付郭師兄……”

    年處仁今日剛在總督府吃了一頓排喧，心里正是著惱的時候，眼前還要收拾師弟闖出來的爛攤子，一張臉已經(jīng)沉得都要滴出水來了。

    “哼，趙懷珺倒是生了個了不得的兒子，本官今日就討教討教?！?/br>
    通傳的聲音并沒有遮掩，所以席間眾人幾乎和趙秉安同一時間收到了年處仁、萬有成，攜河北布政使司衙門右參議任重與北直隸順天府尹燕長品蒞臨的消息，滿堂嘩然。

    除了總督大人，河北的另兩位兩位巨擘今日都到齊了。這永安侯府小公子的面子未免太大了。

    趙秉安倒是猜想過年處仁會出來兜底，但任重為何也來了，眾所周知，他是河北總督蔡川廷的左膀右臂，年處仁一系蘇派下放到河北來就是與其爭權(quán)奪利的，按理說他們應(yīng)該樂得自己料理了郭緒才對，此時露面意味不明啊。

    “秉峻，同錚，隨我出府迎客，萬勿失了禮數(shù)?！钡降资侨反髥T，趙秉安就不能像先前那般隨意了，示意蔣達將席上收拾一下，他就帶人去了府門口。

    今日，整個北直隸境內(nèi)最熱鬧的就是留兒街趙氏大宅，最冷清的也是留兒街趙氏大宅。

    一墻之隔，府內(nèi)歌舞升平，暗藏殺機；府外街道空清，鴉雀無聲。

    鐵衛(wèi)推開大門，趙秉安一抬眸，正對兩身緋色孔雀補服，想來即是河北左右參政了。

    “學(xué)生趙秉安見過諸位大人?！?/br>
    “不敢當！”

    “小公子客氣啦?！?/br>
    兩聲回答體現(xiàn)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趙秉安既不惶恐也不喜悅，面色平淡略帶笑意的將這幾位迎進了府。

    席間早已沒有坐著的人了，在兩位參政進來之時，不管隸屬于哪個衙門都要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喊聲：

    “卑職見過兩位大人……”

    年處仁走到宴上，一眼就瞧見了失魂落魄的郭緒，余光瞥過散落的兵簿，心里就有了個大概。

    “本官瞧著郭大人氣色不佳，別是積勞成疾了，這飯得一口一口的吃，公務(wù)得一件一件的辦，切忌冒進！”

    心疼歸心疼，年處仁對自家這個師弟也是憋了一口氣，說了多少遍，捏住糧道，捏住糧道，眼光就非得黏在過去那點舊賬上，他不知道自己來河北是要干什么的嗎，今日幾乎得罪了河北所有軍中勢力，日后還怎么打通武勛的路子，簡直是榆木腦袋！

    “大人教訓(xùn)的是，下官，知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郭緒自知前途渺茫，只能希望自己的過錯不會影響恩師的大局。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郭緒絕不會這么莽撞，至少他不會被趙秉安牽著鼻子走。

    “這本官就要為郭大人抱屈了，分明是盡忠職守，何來冒進一說。咱們都是為朝廷效命，一舉一動都系著民生民意，哪怕就是一絲微小的可能，那也該像郭大人這樣堅持查證，保證不讓忠義之士抱屈，也不能讓jian佞小人得逞。諸位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任大人此話至情至理，倒出我輩心聲啊?！?/br>
    “是啊，郭大人也是一心為公，我們都理解?！?/br>
    ……

    不過三言兩語，局勢立時逆轉(zhuǎn)，趙氏一族諸般算計皆成了空。

    第143章

    任重一面為自己的政敵開脫，一面用余光注視著永安侯府的那位小公子, 雖然早先就聽部堂大人說過這位謀慮過人、沉穩(wěn)疏闊, 可畢竟這是當面打臉, 他心里還是惴的慌。

    唉, 都是無奈之舉，希望這位待會能體諒吧。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