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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郡公傍晚入宮,她本著自家兄弟慈舅心腸未加設防,結果直接被逼宮奪權,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趙喜根本指揮不動司禮監(jiān),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元恪與鳳舉被帶走,整整一夜,她被人困在西宮里,在絕望中反復煎熬。 “你不能去,不能去……” 孟氏后悔了,她當初不該去夢園請?zhí)錾?,也不該顧念血rou親情讓孟希來領兵,如今如果鳳舉遭遇不測,那她與元澈母子只怕也會被太師拋棄,屆時,母家不依,前朝無力的皇帝會落到何等下場,她想都不敢想。 往好處說,毓慶殿到現(xiàn)在還沒有動靜就說明事情還沒有發(fā)展到最壞的那一步,孟璋既然花大力氣把元恪的腿掰回來,又怎會輕易要了他的性命。 趙太師克制隱忍,直至蒙括率禁軍衛(wèi)隊趕至,他一把將孟太后抄至身后,示意兵馬長驅直入。 笑話,與那樣的瘋子談什么常理,趙秉安打定主意若是鳳舉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滅了孟氏一族,他還年輕,大不了收拾舊山河,重頭再來! 孟璋窩在竹椅上,對趙秉安的選擇毫不意外,他從小看著這人一步步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早就摸透了他的軟肋。 沈炳文勝在無情也敗在無情,但趙秉安這個小家伙,用父親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至親者至謀,他要敗也只能敗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孟璋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好了,當初他引蘇煜搶奪這門婚事就是為了把邵柏博的meimei與趙秉安牢牢拴在一起。邵子謙是他為盛家皇室精心培養(yǎng)的夢魘,也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一把朝堂利刃,他的存在保證了計劃的完美實施,但對于孟家的將來而言卻無異于埋下了滅頂之災的引信。 趙明誠不同,此人是承襲他政治衣缽最合適的人選,他護短但心胸開闊,精于為官之道但原則未泯,從各方各面來講,由他完成自己早年的政治藍圖都是最合適的。 為了讓趙明誠快速成長,孟璋離間了趙沈、趙邵之間的關系,將一股股勢力喂給他,司禮監(jiān)、蘇家乃至于湖湘與寒門,孟璋籌謀三十余年,未曾像如今這般感慨光陰易逝,留給他的時間所剩無幾,所以從此刻起,這個他傾盡所有安排的孩子該按照他安排好的路來走了。 而擺在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履行自己曾許諾的婚約。 第301章 江山為妝 禁衛(wèi)破門而入,趙太師不顧西宮的拖拽執(zhí)意要進去, 卻在踏上石階的一瞬間被突然從里面躥出來的長子撲了個滿懷。 趙鳳舉享二品俸邑, 出身尊崇, 入宮說是伴讀, 但日子過的比皇子都逍遙,若非太師對其課業(yè)盯得緊,這孩子怕是早就如榮王一般被人挑唆著長歪了。 說起來,昨夜宮變發(fā)生的悄無聲息,榮王至今仍在內室休寢,整夜都要小都尉陪著,這位剛熬過正骨之痛, 約摸得昏睡幾日。 毓慶殿中萬籟俱寂, 趙太師要尋的人不知在何處, 突然間,東間廊閣推開了一扇鏤花木窗,八九歲的藍錦小宦奴從二樓拾級而下,呈給趙太師一塊玉飾, 那塊玉佩正是昨夜從大公子身上取下來的。 趙太師眉捎聳動, 神色沉重,他自以為沒有動用過孟氏的人脈這樁姻緣便會隨著神宗當初的賜婚旨意作罷,卻未曾想過,孟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父子。 心愛之物擺在眼前,趙鳳舉并沒有急著討還,他搖了搖父親的大手, 眼神中雖有疑問但更多的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賴。 雖說文昌郡公許給他許多貴重的小玩意,但趙鳳舉可不像元恪那般容易討好,舅父常言“小人奉君以利必百倍圖報”,何況父親早就叮囑過這塊玉佩要貼身藏好,不能輕易示于人前,那昨夜那個老先生又是緣何能在他頸下直接掏出這物什,舅父說這是孟家的東西,那是不是可以推測昨夜進殿的那些人都與孟家有關…… 臨危不懼,胸有溝壑,年僅三歲的趙鳳舉實在是比盛家二子強出太多,孟璋處在窗后,對那個小娃兒越看越歡喜。 就巫咸的卦象看,“東淵潛幼龍,雛鳳佐騰霄”,孟氏的氣運會在此子身上大盛,父親當初高瞻遠矚,一眼洞悉趙明誠的軟肋,這門婚事若成,孟氏當百年無虞。 邵柏博一心要讓其外甥成為九五至尊,可惜他殺人有余,執(zhí)政不足,就算沒有孟璋暗中提防,他也未必能在這幾年收攏隴西那盤散沙。說到底,趙明誠在朝堂中縱橫捭闔的功力要遠勝過其妻兄。 當初放邵子謙出籠的時候,孟璋就在留心為其打造一套專門馴養(yǎng)的鋼匕鐵囚,趙邵氏女,無疑是最完美的棋子。 邵子謙當初緣何遠遁江南,孟璋心知肚明,趙鳳舉是邵子謙千辛萬苦盼來的心頭rou掌中寶,為了這一半血脈,什么他都能忍受,而趙鳳舉,原就注定該是他孟氏的乘龍快婿。 這些年,趙明誠確如他少年時應允的那樣一路扶持孟家前行,但無奈,孟家膝下三代盡皆庸才,孟希來勉強能做個傀儡,但一旦自己西去,孟氏失怙,不出兩年必躲不過族滅人殞的下場。 承諾雖美,終究不如婚姻的羈絆。以趙明誠的人品,只要道萱嫁入太師府,誕下一兒半女,孟氏的安危與他們的政治宏愿便兼可兩全。 孟璋今夜大張旗鼓的動作,就是為了給趙太師提個醒,京中不是他一家獨大,孟氏還攥著大半邊天呢,想毀約,那也得掂量掂量趙氏能否承受得起這代價。 京外,西郊南郊兵馬整裝待發(fā),京中兵馬司與泰半禁軍也嚴陣以待,但同時,遼河與御林兩大軍團把守東宮與內苑,真打起來,哪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見過孟世祖?!?/br> 事已至此,兩方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太師接過玉佩,領著長子入了這臨淵閣。 甫一見面,趙秉安便感受到了布滿周身的威懾,那雙鷹隼般冷酷沉寂的雙眼,浸滿了世事的殘酷,當年名動天下的孟氏麟郎,經(jīng)過了歲月滄桑,如今只剩下綿延不絕的仇恨火種。 老者笑呵呵受了這一禮,眼神卻沒放在趙太師身上,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憑空回扣了兩下,好像在喚誰過去。 趙秉安抿了抿唇角,拍了下長子的肩背。 昨夜在塌邊,鳳舉與老先生徹夜長談,兩人已然熟悉,小都尉又是個膽大的,便興匆匆的撲了過去。 鳳舉是個孝順的孩子,瞧著老先生的手背有些哆嗦,便兩手合握將其捧在手心里暖著。 “好孩子……” 曾幾何時,他就像這個孩子一樣,承襲眾望,力壓山河,以一人之灼灼光華鼎立于世,若非光宗與沈一鳴那對狡詐君臣,他不會跌落地獄,成為如今這般見不得人的殘廢。 孟璋這一生自負算無遺策,但唯一一點紕漏就是他低估了光宗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