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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的這一道景致當(dāng)年可是了半截護城河才修成的, 可惜, 被太師以逾制為由封存多年, 直至府中諸公子襲爵,這西半拉府邸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今日是太師而立之年的整壽,冼馬巷本該大肆cao辦,但無奈入秋以來老永安侯風(fēng)寒入體,臥床不起,趙氏族中皆知這是大限將至,俱都安分守己, 不敢出外滋事, 怕再給長輩們添憂。 兩府只是一墻之隔, 分于外人看得,如今老太爺病重垂危,也不再拘束禮數(shù),直接由華廈搬去了伯府精心裝飾的壽齡堂, 日夜都要三子伴著。 說來也奇了, 這老了老了,老太爺?shù)故菍σ酝鶡嶂缘墓γ摱伎吹?,嘴上常掛念的就是老三愚笨,老四浪蕩,不成器,讓他老人家放不下心?/br> 以往四爺天天惦記著老爺子的私庫, 巴望著臨了能多分一份家私,可真到了這關(guān)頭,他恨不得用金山銀海換老爺子多活兩天。 五個兒子,除了四爺都算是有出息,老太爺知道十一心硬,對他這個老子慣會做面子情,將來未必愿意像秉安一樣容忍,所以索性貼補一些身外物,讓他這個賭了一輩子氣的逆子老來無憂,日后不至于看人臉色過活。 老永安侯倚在谷枕上,拉著二爺?shù)氖?,到底說不出什么來,他虧欠這個兒子太多,但也說不上后悔。懷琰從始至終都看得很清楚,他爭不來也沒得爭,世勛之家,嫡庶就是一道天塹,當(dāng)年他背后對長房做的那些勾當(dāng)自己又何嘗不知,只是,愧疚作祟,佯裝糊涂罷了。 父子之間,只一個簡單的眼神就全都明白了,積壓在二爺心頭一輩子的怨氣就在老爺子沒說口的歉疚中消散無形,反正到最后,贏的也不是趙懷珩…… “祖父,五叔已到昌平,再有半日即能回府?!?/br> “……他還曉得回來?!?/br> 原本引以為傲的幼子早就成為老太爺不能提及的禁忌,整整九年,每三載總督入京述職,五爺都會被亂棍打出冼馬巷,世人皆知浙江總督趙部堂為內(nèi)襟與親父反目,每每江南士族與趙太師為難,侯府中總能聽到老太爺?shù)慕辛R,他當(dāng)年娶沈氏女進門本為借力,但最后卻失了膝下愛子,豈能不氣極惱極。 但終究血濃于水,就算恨他不爭氣,臨走前不見一面,老侯爺總還是不甘心的。何況老五無后,秉安膝下的長鳴又被他自作主張記在了秉宰名下,如今如果不趁著他還有一口氣,將五房的繼承人定下,來日邵氏就未必愿意了。 祖父的松口早在預(yù)料之中,趙秉安一早就安排了長侄前往驛站迎人,如今京中時局不穩(wěn),他出行的車駕連番遇刺,祖父病危的消息又不是秘密,沒有鐵衛(wèi)傍身,五叔未必能安全無虞的回來。 蘇南如今已是狗急跳墻,皇太弟橫行無忌,暴烈嗜殺,入兩江不過三月余就血洗了岳麓書院六千士子,受牽連入獄的仕宦紳門數(shù)不勝數(shù)。江南六道以往奉行的那套官場路數(shù)在皇太弟那里全然失效,這位壓根不在意死多少人,也從不考慮自己的名聲,于這位皇儲而言,誰讓他不痛快誰就該死,無所謂罪名,反正他殺人也從來不看那玩意。 兩江僅存的一點負(fù)隅頑抗的決心眼看就要在御林軍屠戮的身影下湮滅,但恰恰就在這個時候,燕塢的定康王反了! 胞弟死的不明不白,長兄抱屈自縊,兩母被殺,高祖自焚,這一切的一切,定康王都忍了下來,就只是為了能活著,但盛元恪的到來卻打破了他對生活的最后一絲幻想。 沒有人知道從小在永巷長大的定康王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就是盛元恪的一只玩物,隨打隨罵,沒有尊嚴(yán),沒有自我,甚至還不如盛元恪豢養(yǎng)在身邊的那只狗,狗都能吃飽穿暖,而他卻只能與宮里最低賤的宦奴搶一點殘羹冷炙,藉以偷生。 毓慶殿中達官鴻儒繁幾,從沒有人為此說過一句話,顧首輔帶他出永巷時講的第一句話是“殿下到了燕塢要守規(guī)矩,安生度日?!?/br> 定康王做到了,不論兩江士族如何威逼利誘,他都縮在王府中不聞不問,就算盛元恪故意把他與獒犬鎖在一處,他都不打算反抗,從小他就知道,不能在盛元恪面前哭,越哭他就會越起勁得折磨自己,只要熬過這一會兒,等他覺得無聊了自然就會把自己放出去。 按照皇太弟的脾性,一切確如他所料,但人算不如天算,盛元恪在離開的一瞬間突然轉(zhuǎn)頭,瞥見了匆忙扶定康公起身的小宦奴,雖然眉目長開了點,但還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是當(dāng)年那個被他攆出殿外灑掃的狗奴才。 他的人竟成了定康的戶奴,哪怕是他不要的,定康也不該更不配覬覦! 誰也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太監(jiān)的死就讓怯弱的定康王徹底爆發(fā),盡舉燕塢七千甲士,深夜奔襲兩江行營,幾乎是以同歸于盡的架勢來向皇太弟索命。 然而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并不是一時之悍勇可以彌補的,燕塢王府豢養(yǎng)的府兵全線潰敗不過是意料中事,但兩江駐軍的陽奉陰違卻使得這位藩王大難不死并成功逃至松州,成為鵝湖書院瀕死之際翻身的唯一希望。 如今,兩江的局勢已然脫離掌控,觀望的眾士族正躊躇不前,不料河南、河西,山東、湖南的駐軍卻火速集結(jié),太原境內(nèi)囤積的重兵更是直撲太常,朱大年親自離京坐鎮(zhèn),將江南守備里里外外汰換了一遍。 直到此時,朝野上下才恍然大悟,為何太師歇朝,對江南之事緘口不言,原來后手一早就在這里等著呢。 趙太師甫一出手,就壓得一干士族喘不過氣來,為了緩解江南方向的壓力,抱恙在身的顧首輔不得不舍下臉皮,再三對湖湘示弱。 然而,暴怒的皇儲顯然不可能善罷甘休,政和九年秋,御林軍攻克無錫,血屠三日,這座繁華的江南古城一時間淪為人間煉獄!御林所過之處,焚書坑儒,血光漫天,萬千冤魂,哀泣悲嚎! 而主事的文昌郡公似是才發(fā)覺外甥的行徑過分了,忙不迭從幕后跑出來收拾殘局,借著五年前的科場舞弊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所有臟水都潑到了兩江那些“居心叵測”的大世族身上。況且,這次的江南作亂,事件背后本就有那些人的身影,這一點不需要證據(jù),大家心知肚明。 這一下,縮在鵝湖書院里的殘存士族開始軍心動搖,畢竟這些人里還是以中小士族居多,這種高層爭斗本不應(yīng)該牽累到他們,若非當(dāng)初得到中樞的暗示,他們也不可能鋌而走險,發(fā)出那樣大逆不道的檄文來。現(xiàn)如今,京師對他們不管不問,任憑皇太弟在無錫大開殺戒,這不就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嗎?! 小士族們越發(fā)不忿,皆以為自己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紛紛跳出來反咬江南六道,想借此撇清自己,從皇儲手里討得一線生機。 于他們而言,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