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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覺得那些人冤枉。新法鑄成,就是需要這些愚昧士族鮮血的澆灌,不殺人,何以成事! 自從襁褓中的太子被加冕后,太師在朝中越發(fā)一意孤行,這次兩廣之禍鬧得沸沸揚揚,連隱居別苑的趙懷玨都有所耳聞。 “真宗、神宗兩代君王的交迭搭進去數(shù)十萬雄兵,你執(zhí)政十載,幾乎把有實力與中樞對抗的地方士族都削了一遍,這江山已近瘡痍,你還要做到何種程度才能罷休呢?” 五爺說這話倒不是有意指責(zé)侄兒的作為,他身處在那樣的位置上,有很多事確實是身不由己,但就這次閩南的動蕩而言,他本不必如此辣手無情,趙家要謀大位,就不能與士族結(jié)怨太深吶。 “不破不立,皇朝立身的根基已經(jīng)被士族蠶腐殆盡,推行新法雖可遏制,但無法緩解庶民迫在眉睫的疾苦。五叔,江南的財政您也是見識過的,侄兒如果一處一處的去補那些紕漏,那窮極一生可能都完不成。與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徑……” 說這話時,趙秉安眸中的冷意讓五爺膽顫許久,他老人家將握不住的拳頭掩在袖中,隔了好半響才又問了一句,“你是故意逼得那些人無路可走?秉安,莫忘了,湖湘的根基也是士族啊,你可不能cao之過急,先寒了自己人的心?!?/br> 趙秉安呼出一口涼氣,對五叔眼中的恐懼他早就預(yù)料到了。 “您放心,我都曉得?!彼挠媱澮呀?jīng)到了最后關(guān)頭,不論風(fēng)險有多大都要進行下去,好在鳳舉兄弟三人已在地方站穩(wěn)腳跟,又有兵權(quán)傍身,縱使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兒子們也可以打著湖湘的旗號繼續(xù)他未完成的事業(yè)。 是的,趙氏諸子的流放本就是他開局的一環(huán),既能麻痹朝中百官,也是未雨綢繆,在大亂來臨之前多留退路。 “太師,青州人馬已潛入宮,邵大人也已把那些亂臣賊子引進了內(nèi)廷?!?/br> “邵子謙?他又要做惡?!”趙懷玨作為官場前輩,對邵家八子印象極差,此人手段之卑劣實在是令人發(fā)指,賀鐮生好歹是其座師,他說殺就殺,還是以行刺這樣見不得人的行徑,怎能不讓人低看。 “把邵氏蛛衛(wèi)在宮中的勾連都摸清楚,今夜過后,我不想再聽到關(guān)于他們的任何風(fēng)聲?!?/br> “至于重輝殿,就交給了董臻去辦吧,我去西宮,送那孟薛濤一程?!?/br> 眼見侄兒對此消息毫無訝異,趙懷玨立刻驚覺這怕是早在秉安的計劃之內(nèi)。他提心吊膽的捶著茶幾,想質(zhì)問眼前的侄兒到底在籌謀些什么,可四下里涌出的鐵衛(wèi)卻使得他無力地闔緊嘴巴。 趙秉安早就不是他承歡膝下,需要時時照看的小侄兒了,跟前這個人是當(dāng)朝一言九鼎的太師,既然已經(jīng)下了決斷,那他的威嚴就絕不允許任何人置喙,哪怕是像恩師那般孤注一擲,他這個閑置于野的叔父也是攔不住的。 趙秉安早就知道,他的不容忍、不妥協(xié)會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墻,他做戲這許久,就是為了把他們哄到圈套里,好一網(wǎng)打盡。 本來,邵柏博不在這個計劃里,趙秉安雖不容他卻也沒想過要除了他,可經(jīng)賀鐮生一事后,趙秉安真切的感受到了邵柏博的狠毒與癲狂,他這位妻兄已經(jīng)執(zhí)念成魔,即使鳳舉遠在兩江還要事無巨細的打探,趙秉安不能讓這顆搖搖欲墜時刻都可能炸開的毒瘤禍害到長子身上,所以今夜,他把重輝殿交給董臻。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邵柏博意欲利用那些士族的賊心破開虎豹軍的防御,伺機致政和帝于死地,但他不會想到董臻早就帶著西郊兵馬在朝陽門外等著他了。 趙太師算無遺策,但他唯一沒料到的可能就是反他的人會如此之多。各黨各派,六部九卿幾十座大衙門,涌出頭來的有近千人。這些士族東拼西湊,竟也湊齊了五千甲士,于深夜在邵柏博的指引下潛進了皇宮。 邵柏博一心想要少帝死,但可笑的是他手無兵權(quán),麾下大批人馬又被撒去了江南,就身邊那點人手,在軍陣面前如何能得逞。再者說,京中士族無一駑鈍,他們豈會不知邵柏博藏有私心,故而雙方一開始就相互提防。 這些人沖進內(nèi)廷,自以為打了虎豹軍一個措手不及,隨后急不可耐的打開重輝殿,把病重的政和帝抬出來,就在他們以為能改天換日,匡扶乾坤,也就是在邵柏博馬上就要翻臉火拼的檔口,董臻帶著西郊強軍從天而降,將這些人牢牢擋回朝陽門內(nèi)。 四周宮墻上滿是嚴陣以待的弩箭手,董閣老領(lǐng)著陸苻,一一掃視著這些自投羅網(wǎng)的蠢貨,臉上陰沉如墨。 這些潛藏至今的官員湊起來不是一股小勢力,甚至可以說他們身后牽扯到的乃是朝廷無法剝離的士紳階級。董臻從太師那接下的確是一個毫無疑問的火烙餅,他董某人是嫉妒這些人生來富貴,但還沒喪心病狂到要開罪全天下的士族啊。 趙秉安可不管董臻打的是什么算盤,他栽培這個人,就是為了磨一把刀,對士族最后的致命一擊必須由寒門來執(zhí)行,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禍水東引,分散士族凝聚在趙氏身上的仇恨。 宮里的變故只在瞬息之間,但宮外卻早已是滿城風(fēng)動。盧沛良等士族魁首在收到風(fēng)聲之后就立刻清點麾下部眾,結(jié)果太原、陜北、蘭陵等重鎮(zhèn)州冀全出了叛徒。蘇袛銘看著書房里空了小半的椅子,心都涼透了…… 政和帝迷迷瞪瞪間被人挾持出殿,整個人蒼白的可怕,他被架在混亂的叛軍中間,對當(dāng)下這劍拔弩張的局面似是早有覺悟。 原來,這就是亞父口中的解脫。少帝終于想清楚亞父為何要吊著他這一口氣了,引蛇出洞可不就需要一個誘餌嗎。 看,亞父不過稍許手段便詐出這許多叛逆,賭上他區(qū)區(qū)一條命,真是賺大發(fā)了。 戶部右侍郎曾似道拽著政和帝的手,慌不擇路的言道,“圣上,玉璽還在您手中,下詔勤王吧,只要您留下詔書,臣等拼死也會將趙氏犯上作亂的惡行傳于天下人知曉!” 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政和帝搶出來就是因為堅信太師還未僭越過最后一步,那象征著國祚傳承的玉璽還在少帝手中,他們本以為是這樣的,但是…… “朕沒有玉璽,無法下詔,而且,朕,不會給你們留下任何手書!”他再不濟也是皇帝,寧死也不會向這些竊國之輩屈服。 盛元澈是恨亞父狠心,背棄了他們師生之情,但若要讓他助眼前這些人害他,那是萬萬不能的。虛弱的皇帝闔上眼,回憶著他這短暫一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他想著,確實到了自己該走的時候了。 政和帝的一句話讓曾似道為首的官員大驚失色,他們本就是破釜沉舟才行此險招,如今卻連最后一成希望都落了空,這使得所有人都赤紅了眼,他們舉刀上前,逼迫少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