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家極受寵愛，雖是庶子，一應(yīng)待遇都與嫡子無異么？還說會當(dāng)官兒？

    謝懷信初時只喊著“娘啊，娘啊……”然而喊著喊著想到馮姨娘，不免心中酸楚。平心而論，馮姨娘待他不錯。后來馮姨娘留在了綏陽，若是馮姨娘也跟著進(jìn)了京城，有她從眾斡旋，也許父親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對他。

    他喊著喊著變了味兒“姨娘，姨娘……”

    謝律愣了一愣，也想到了馮氏，手下的動作不由地輕了許多。他停下動作，看向楊柳：“你說你出身良家？”

    他雖這么問著，心里卻是不大相信的。出身良家會給人做外室？

    楊柳膽戰(zhàn)心驚，忙又將先前那說辭說了一通。

    謝律輕哼一聲，問謝懷信打算怎么處理。

    謝懷信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忖度著父親這是在考驗(yàn)自己。他心里怨怪楊柳，自作主張跑到家里來。

    父親詢問，他強(qiáng)忍下快要溢出喉嚨的呻。吟，輕聲答道：“孩兒犯下大錯，還是請父親做主吧？不過，父親，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沒關(guān)系。我只是看她可憐，給了她銀錢，幫她賃了宅子去住。我跟她真沒關(guān)系……”

    楊柳目瞪口呆，謝家每一個人的反應(yīng)都教她意外。尤其是謝懷信。她想，雖說她之前沒跟他商量，可他竟然翻臉不認(rèn)人？！

    謝律也是一驚：“你說什么？”

    謝懷信定了定神，大聲說道：“父親想想，她若真是我養(yǎng)的外室，為何她進(jìn)府我事先不知？啊，這女人好生歹毒。我看她可憐，好心收留她，她竟然還誣陷我！我定了金家的姑娘，明年就會成親。我怎么可能招惹她，去養(yǎng)外室？”

    楊柳忍不住道：“謝公子，你……”

    謝懷信又道：“父親若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叔寧。這事他也知道的，當(dāng)初就是他借給我的錢，我才能資助這位楊姑娘。否則，孩兒一個月才多少月錢，如何置得起外室……”

    他心中念頭轉(zhuǎn)的極快，這話也說的真假參半。他暗暗對妹夫說聲抱歉，當(dāng)然是現(xiàn)下他脫身要緊。

    楊柳聽聞這話，身子顫抖：“謝公子，人說話要講良心。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說著怒氣上涌，眼前一黑，竟歪倒在地。

    謝懷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人暈倒了，不管怎樣，都得先找大夫。大過年的，謝律也不想見血。

    大夫很快請到，診了脈之后，只說這氣虛所致。

    薛氏問了一句：“她腹中胎兒如何？”

    大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胎兒？她沒有懷孕啊?！?/br>
    薛氏懵了，但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讓人給大夫診金，送大夫出去。

    沒有懷孕？沒有懷孕那就最好了。真懷孕了才讓人頭疼呢。

    薛氏將大夫的話，原原本本告訴謝律。末了又道：“相公，這件事，你看該當(dāng)如何？”

    謝律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沒懷孕那就容易多了，也不用擔(dān)心沒法給金家交代。

    楊柳剛醒過來沒多久，就得知自己并未懷孕。還沒等她想好怎么解釋，就得到了謝家給的銀錢，被趕出了謝府。

    而謝懷信要面臨的不僅僅是趴在床上過年，還有年后去族學(xué)讀書。他在心里直罵娘，他都十八歲了，還要他去族學(xué)讀書？不是說要捐官兒給他做么？楊柳誤他，楊柳誤他！

    他趴了半宿，到底還是不能釋懷，就叫了身邊小廝，出去收拾楊柳?！凑龡盍∧睦铮T清。

    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小廝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他最信任的那個甚至跟他一樣沒下床。他呆了一呆，在心里罵的更歡了。

    蠢貨，一群蠢貨！

    這些事情，謝凌云還是聽謝蕙說的。謝蕙像是講笑話一般，給她說了這件事。謝凌云只聽著就覺得不自在。而且聽謝蕙話里的意思，納妾猶可恕，養(yǎng)外室是大過，尤其是在正妻進(jìn)門前，就讓外室有孕的。

    謝凌云不說話，心里至犯膈應(yīng)。

    謝蕙又道：“好在那個女的沒真懷孕，不然我還真同情沒過門的新嫂嫂。”

    謝凌云沒說話。

    其實(shí)謝蕙隱約猜測，那個楊柳的女子可能懷孕了，只是謝家不承認(rèn)，因?yàn)橐櫮罱鸺业拿孀印?/br>
    她微微生出擔(dān)心來，也不知道永寧侯府會怎樣。她聽說永寧侯府家風(fēng)很好，永寧侯的唐頌唐世子也不是貪花好色的。但是，她還是擔(dān)心……

    謝凌云安慰了她一通，要她寬心。

    謝蕙這才恢復(fù)了正常。

    除夕當(dāng)日收到旨意要隨祖母進(jìn)宮赴宴，謝凌云很意外。她以前聽說過本朝規(guī)矩，重大節(jié)日，誥命夫人要進(jìn)宮拜見皇后娘娘。只不過先皇的皇后早逝，今上的皇后也早逝，一品誥命也不用在初一進(jìn)宮。

    怎么今年又舉行了？而且還要她去？她也不是一品誥命??！

    不止是她，衛(wèi)氏等人也不解。衛(wèi)氏猜測，可能會有貴妃石氏代為主持。皇上是要立后還是怎樣？可是特意說上一聲，叫阿蕓去，是什么意思？

    她雖然不解，但還是忙讓人收拾了她的誥命服飾出來，又派了身邊親近嬤嬤，去幫著九姑娘挑選合適的衣物。

    衛(wèi)氏轉(zhuǎn)念一想，似乎也不奇怪。阿蕓之前就曾兩次奉旨入宮，說是去陪五公主。五公主養(yǎng)在石貴妃膝下。石貴妃許是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才會特許阿蕓入宮。

    薛氏憂心忡忡，叮囑女兒跟著祖母，莫要惹事。她的品級不夠，不能去參加初一的宴會。老太太不大喜歡阿蕓，也不知會不會細(xì)心幫襯阿蕓。

    謝凌云道：“阿娘放心，我知道的。”

    她自覺涵養(yǎng)頗好，更不會去惹事。可別人若是來招惹她，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她心想，她有本事讓人察覺不出事情是她做的。想了一想，她還是決定將皇帝所贈的玉佩塞進(jìn)荷包中。

    可惜女兒越有信心，薛氏就更擔(dān)憂。偏偏她這憂慮還不能教旁人知曉。她只能暗自祈禱老天保佑，阿蕓進(jìn)宮能平平安安，莫生事端。

    衛(wèi)氏身邊的嬤嬤幫九小姐選的衣物莊重大方，謝凌云看了也挺滿意。

    正月初一，她與祖母一道進(jìn)宮。

    在進(jìn)宮路上，衛(wèi)氏又叮囑了她幾句，重點(diǎn)八個字“不卑不亢，嫻雅大方”。

    謝凌云點(diǎn)頭，深以為然，牢記于心。

    孰料，衛(wèi)氏竟又續(xù)了一句：“你是咱們謝家的女兒，莫跟你娘學(xué)，小家子氣。”

    謝凌云一噎。老太太也不姓謝啊。

    衛(wèi)氏瞧她一眼，又道：“你是嫡出的姑娘，要有嫡出姑娘的樣子。你娘是個沒成算的，你今日跟著我進(jìn)宮，莫丟了謝家的臉?！?/br>
    ——衛(wèi)氏多年來一直看不上三個兒媳婦，覺得老大家的輕浮不莊重，老二家的陰沉，老四家的小家子氣。孫子孫女，她能看上的也少。原本她是看不上阿蕓的，若不是皇帝重視，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