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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時，已經(jīng)是下午5點多。

    車子停在大廈路邊，并沒有開進停車場。陸溪猜測他應(yīng)該有下半場，便不多問，抱著他的外套，解開安全帶，客氣道別：“蘇導(dǎo)，辛苦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即使平日被他損得無法無天，陸溪還是懂得上下級的相處之道。

    蘇碩點了點頭，目光不經(jīng)意地停在她脖頸處，有點恍惚，伸手輕輕抓住散落下來的幾縷發(fā)絲，繞在指尖間：“頭發(fā)松了?！?/br>
    對于他突兀的溫馨提示，陸溪頓了幾秒，直到他的指骨不小心地掃過她的肌膚時，才領(lǐng)悟：“……哦哦?！卑迅瘪{位的遮陽板翻了下來，拉開化妝鏡，把發(fā)圈咬在嘴上，雙手熟練地把頭發(fā)一把一把地往上捋。

    她擁有如芭蕾舞蹈員般修長的脖頸，下巴微微收緊，左右偏頭檢查，柔順的馬尾隨之晃動。取下叼在嘴邊的發(fā)圈，在如玉筍潔白溫潤的手指里扭轉(zhuǎn)拉伸。一連串的動作，濃郁的少女氣息快溢出視野范圍外。幸虧手機的震動，讓蘇碩有點不自然地偏頭收回視線，查看短信，緩解當(dāng)下的尷尬……

    荷爾蒙是個奇怪的東西。它總是悄無聲息地竄出來，撩撥你，迷惑你，任你如何無法抵抗，無法否認(rèn)它無形的存在，而且還會犯賤地愛上它營造出的、遠遠不在自己計劃內(nèi)的感覺，和事情。

    就像此刻，他無法否認(rèn)，對身邊的人，產(chǎn)生些許不一樣的情愫。

    為什么?

    可能是因為她晃動的馬尾像根逗貓棒，不斷勾引著他這只高冷貓；可能是因為她在自己靠近時那誠實的顫抖，滿足男人的征服欲；可能是因為她工作時那股的韌勁；可能是她不得不忍住反駁他的話時的模樣,總讓自己在心底發(fā)笑……

    可喜歡不講為什么啊。當(dāng)你極力想說服自己去喜歡一個人，只要擠一擠，總能擠出一兩個。但去解釋自己喜歡了一個人，卻有上千個版本去說她的好。

    “……”蘇碩心猛然停了一瞬，睫毛顫了一下。

    “蘇導(dǎo)？”陸溪在出神的人面前擺擺手，“蘇導(dǎo)，你沒……”

    手腕突然被緊緊握住，嚇得她止住后面的話。

    “……”蘇碩默默地咽了咽唾沫，略顯尷尬地松開，匆匆的目光在她與前方局促地掃來掃去，“咳，沒事。你先走吧?！?/br>
    “……哦。”陸溪關(guān)上車門，走開幾步，車子就急急忙地開走了：“有這么急嗎……”

    第16章 .

    16.

    蘇碩的下半場，是去赴唐姍的約。

    服務(wù)員嫻熟地抽出木塞，準(zhǔn)備他倒上一杯紅酒。

    “不用了，給我水就好?！碧K碩兩指輕輕托起瓶頸，服務(wù)員點頭收起紅酒。

    唐姍晃了晃紅酒杯，看著他禮貌地拒絕自己精心挑選的紅酒，無奈淺笑：“上次都沒問你回來多久呢?！彼附晃?，撐于下巴底下，涂著酒紅色的指甲在明黃色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幾個月吧?！碧K碩拿起刀叉，熟練地把牛排切成小塊，然后送入嘴里。

    唐姍斂下眼簾，腰板挺直，優(yōu)雅地切著牛排：“是哦?！?/br>
    她動作流暢，施力得當(dāng)，不會讓刀叉和瓷盤發(fā)出摩擦的聲音，放入嘴內(nèi)的牛rou也配合地不碰到精致描繪的紅唇，總之，一切都是標(biāo)準(zhǔn)得完美。

    “在費伊工作？”

    “嗯?！碧K碩應(yīng)了聲，“那我的名片是不是就可以省了？”

    唐姍鼻腔溢出一笑，拿起酒杯微晃，看著深紅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高腳杯壁上蕩漾：“我認(rèn)識一個女生，也在費伊。有空介紹你認(rèn)識一下，挺有趣的?！?/br>
    蘇碩沒回應(yīng)，繼續(xù)有條不絮地吃牛排。

    唐姍抿著猩紅的唇，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李素柯的發(fā)布會，有邀請我們公司的藝人參加。不過，我臨時有事，抽不開身，到不了現(xiàn)場。就預(yù)祝你，回國后第一個發(fā)布會順利成功?！?/br>
    蘇碩停下手上的刀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見唐姍優(yōu)雅地舉起酒杯，紅唇抿緊微笑，活活脫脫地擺出一副大當(dāng)家的姿態(tài)。

    她還真是活成當(dāng)年哭著求著自己原諒時，順道一提的理想人生了。

    “謝謝?！笔⒅鴾厮木票p碰到她的，發(fā)出清脆聲響，仿佛奏起終結(jié)過去的余音。

    他抿了抿微濕的唇，拿餐巾布擦拭嘴巴：“其實，你的抱歉與對不起，已經(jīng)夠了。”語畢，抬眸望向她眼睛，看穿她以明媚隱藏起來的愧疚與卑微，“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足夠強大，也沒虧欠誰?！?/br>
    唐姍的笑容僵住，定定地望著他：“……”

    蘇碩：“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br>
    唐姍別過臉，不敢再看眼前對自己犯下的錯而釋然的男人，仰頭把酒杯里的紅酒一干二凈，啪地放下酒杯。與剛才優(yōu)雅切牛排的人，截然相反。

    或許，這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吧。

    微濕的眼睛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如銀河繁星璀璨的車流，一切都那么完美，又美得虛假，失真，最后在她眼內(nèi)變得模糊。

    對啊，過去那個不得不向有錢人低頭、一意孤行要去留學(xué)、結(jié)果為了學(xué)費四處奔波的孤兒，她終于撕下這個標(biāo)簽，熬過去了。

    可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呢？

    20多歲的女生，羨慕30多歲的女人。例如，陸溪羨慕著有事業(yè)有錢有追求者的自己。可誰知道，每當(dāng)陸溪扎著高馬尾，圍著粉色的圍裙，給自己煮素菜面，一句沒一句地吐槽公司的累活時，她是有多想時光倒流，回到與陸溪同樣的20多歲的時光。

    那樣，她一定會把差點毀了蘇碩大好前程的骯臟真相，勇敢地說出來。

    就像時不時出現(xiàn)在夢境里的情節(jié)般，她奮力地跑，拼命地跑，跑到警察局，縱使氣喘吁吁，也會口齒清晰地說出來，不再違背良心地說出來。

    ……

    唐姍情難自禁地低頭哽咽，手肘地?fù)卧谧郎?，半掩臉蛋：“……嗯?！?/br>
    蘇碩看著她肩膀壓抑地抽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頭看了看那微微轉(zhuǎn)動的水晶燈，沉默地不去看她。

    他明白，她的自尊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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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劃部上上下下，通宵達旦地忙碌了2天，李素柯的新裝發(fā)布會終于完滿收官。

    陸溪原本打算回公司安排好物資入倉后就回家的，可一出門就被吳諾廉逮住……看來下半場的宵夜攤，她是逃不過了。

    吃過海鮮粥，陸溪跟在吳諾廉和蘇碩身后，散步走去停車場取車。

    深夜的微風(fēng)，輕輕吹起蘇碩的外套衣擺。他雙手插在褲袋里，微微側(cè)頭回視旁邊一身張揚明亮裝束的吳諾廉。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總結(jié)今天的大秀。

    與吳諾廉說話時那被西化的夸張的表情和身體動作不同，蘇碩就張合兩片唇瓣，語氣平穩(wěn)地與他論理，簡單得更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