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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福蔭,更因為沒有封地,而收入全無。 這樣的境遇,就算是王孫也沒法跟王詡這樣深藏不露的富豪、弟子眾多的賢者相比。 不過莘奴感念孟嘗君當初對自己的幫助,直言若是沒有孟嘗君,這牛皮的生意恐難做成。便稟明的王詡后,得了他的首肯撥了萬金贈予孟嘗君。 在平日與媯姜的閑談中,莘奴對于孟嘗君的境遇也是有大致的了解,所以當孟嘗君看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居然要送金給自己,立刻決絕地表示決不能接受時,莘奴卻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在臨淄這些時日,最大的感觸便是‘人情’二字。君子若想有一番成就便離不得人情,可是這‘人情’的聚攏又是離不得權與利。 而君子之路尚遠,我這萬金也不過杯水車薪。這萬金不是酬金,而是盼君子日后能百倍奉還給我,愿你用好這金,打通了你父親身邊的關節(jié)。要知你貴為王孫,能博得父親的寵愛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本啊!” 孟嘗君雖然平生愛交際,可是結交的朋友也不過是跟他際遇相似的潦倒公卿子弟罷了。平日里以酒rou相聚,飲酒解悶,也不得交心??墒撬f沒想到,竟然能從一個芳華少女的嘴里聽到對他未來的赤誠的期許,一時間無數失眠夜晚時幻想的錦繡前程,竟然尋到了前行的方向。 于是他心內激動之余,也不再抱著自尊執(zhí)拗推脫,干脆地收了金后,朝著莘奴深深鞠了一躬,道:“幸得姬青睞,田文定當不負姬的期許,他日再見,絕不是現在這般落魄小子……只盼你我再見之日不算太遠……” 莘奴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說。其實就如她對孟嘗君所言一樣,行商之時離不得“人情”。她倒并不是對這個有點落魄的齊國王孫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期盼,只不過是在還了人情時,再順便勉勵一般罷了。所為的也不過是買一個“人情”而已。哪知這少年竟是像遇到伯樂的千里馬一般,兩眼放光,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這倒讓莘奴暗自微微羞愧了一下,只覺得這樣的赤子之心,還真是不應該功利對待。 齊王很滿意莘奴的提議,加之認定她乃是王詡的弟子加姬妾,能力定然不俗,便交代了鄒忌處理船隊事宜后,這一筆頗大的買賣算是談成了。 此時出夏入秋,按著時間推算到達吳越時,正好是稻米成熟的季節(jié)。所以他們也并沒有在臨淄耽擱太久,準備好一切后便出發(fā)了。 前來送行的人中,除了鄒忌孫臏這些親傳的弟子外,便是媯姜還有孟嘗君一行了。 媯姜有些不舍地看著莘奴,輕輕地替她梳攏了頭發(fā)上后道:“此去,你自己都是要當心的,萬事莫要太勉強……隨機應變些才好?!?/br> 莘奴反握住了她的手道:“燕脂鋪的生意,我已經讓廉伊都轉到了你的名下,你也莫忘了給姬瑩發(fā)送貨品,不然她在秦地可是養(yǎng)不了俊俏的情郎了?!?/br> 媯姜不由得想起姬瑩先前給她們寫來的書信中提到秦地長得秀美的男兒甚少,每每入眼,都是長鬢翹胡的莽漢一流,甚是懷念臨淄城里的美男如流云云,不由得破涕而笑,多少沖淡了些許離愁。 她回握住莘奴的手腕又是再三細細叮囑??墒钦f到最后,媯姜突然神色微變,單手捏住了莘奴的手腕,半響不語。 就在這時,王詡也與自己的弟子們寒暄完畢走了過來。握住了莘奴的另一只手,看似溫和實則力道不容抗拒地將莘奴扯了過來,道:“船要開啟,不容誤了時辰,我們還是上船吧,反正媯姜過些日子也是要返回鬼谷的,到時你們再敘。” 說著,便攬著她的肩膀,順著身后的木板登上了大船。 大船啟動,先要有岸邊的纖夫拉拽,然后再滑動入深水。一時間岸邊的人潮沸騰吵鬧極了。 媯姜呆愣了一會才驀然醒悟過來,立在岸上急切地沖著莘奴大喊著什么,可是因為實在太過吵鬧,她的喊聲半句也沒傳到船上來。 莘奴從來沒見過媯姜如此急切的模樣,要不是一旁侍女的阻攔,她差一點就要邁入到水里,朝著緩緩行駛中的大船奔過來了。于是她皺眉對王詡道:“可否讓船停下,媯姜meimei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王詡倒是側耳聽了聽道:“她好像說方才替你把脈,覺得你身子弱,千萬好按時進餐,不能熬夜才好?!?/br> 莘奴覺得若是這番話,一向沉穩(wěn)的媯姜不至于這般急切的模樣,可是眼看著船已經駛離,也難以聽到媯姜消散在風中的話語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媯姜在岸邊急得只能來回的搓手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莘奴命廉伊選買了齊地的鹽還有各色織品裝船,便命他先一步去吳越查看糧食的收購情況,一變到了吳越后,能夠熟悉當地的價格,能以物換物,免了兌換錢幣的繁瑣。 而他們所乘的船也是齊國的大船,船艙的精美舒適不下與姜云君的那艘海船,這是王詡讓姜云君替他找來的工匠改造過了的。加之現在是水汛平穩(wěn)的時期,當船行駛在江河中時,竟然沒有半點顛簸之感。 不過媯姜說她體弱倒是真的,雖然船只行駛平穩(wěn),莘奴卻有些昏昏欲睡。 王詡親自在船艙的榻上鋪上厚軟的枕墊。攬著她在床榻上睡了一會。莘奴雖然有心起來,可是眼皮實在是像墜了銅塊一般,怎么也睜不開眼。當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船舷外已經是月色上弦了。 王詡早已經起來,在床榻旁的小案上低頭書寫著什么。莘奴眨巴了下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船上不得烹飪,今晨我特意讓侍女熬煮了一碗牛蹄羹湯。熬出得甚是粘稠,又放入到了食盒里帶到船上,一會只需小鼎上熱一熱便可食了。” 因為莘奴這幾天日熱衷湯水的緣故,王詡日日都飲美羹。這般半夜來食,也很平常了。 切開的牛蹄因為熬出的到了火候,雪白的牛筋都有些融化在湯水里,加了豆后,滋味更是鮮美。因為王詡愛事rou,與羹湯搭配的是風干的rou脯稍微蒸煮一下,夾在切開的面饃里正好沾著羹湯食用。 不過莘奴向來不吃動物的蹄爪,也不喝那湯,只吃了一張饃后便復又睡去了。 這幾日不知為何,王詡倒是不在如以往那般在床榻上貪得無厭了,大多數時候,她睡去的時候,他自去看書,有時甚至會看整宿。 今夜也是如此,許是上船時已經睡飽了的緣故,當莘奴又開始混沌迷離時,王詡便半坐在她的身旁,一邊看著書簡,一邊輕輕地撫摸著她披散的長發(fā)。而此時船外傳來的是船槳波動江流的聲音,將滿江的清月打散后,再慢慢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