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

    那近衛(wèi)軍戰(zhàn)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皇后驚詫地見皇帝的舉動，目中卻毫無感激，扭頭看向皇帝的目光反倒冷然而失望。

    南華心中一滯——皇后，定是將玉鐲碎裂的事當(dāng)成皇帝故意而為之，如此這般，只怕帝后間的嫌隙更大了。

    然而這又與她駱南華何干？又與其他嬪妃何干？甚至他們巴不得帝后關(guān)系日漸惡劣吧？她將目光掃過在場的一眾妃嬪，除去驚恐與幸災(zāi)樂禍，此時她們的眼中除了對皇帝的擔(dān)憂，更是滿滿的失望。

    是，正是失望，太妃出言責(zé)罰皇后，這后宮絕大部分妃嬪都由衷希望這藤杖落得更重一些，然而皇帝的及時趕到令她們失望透頂。皇帝寧可自己沖過去擋住冰水，也不愿意這乍涼的水潑在皇后身上，這對皇后究竟是何種溺愛之情，眾人皆看在眼中。

    甚至，看得南華心中都開始有一些嫉妒。

    皇后，也算不得多美，為何皇帝、甚至是她的夫君段鴻羲都愿意為她無盡付出？

    “皇帝莫怪他們，是哀家命他們準(zhǔn)備的?！泵魈溲劭粗实鄣男袨?，緩緩開口道。

    皇帝這才正色向太妃抱了抱拳：“給太妃請安。”

    太妃縱使見皇帝出面，仍舊沒有退讓的打算：“哀家讓他們潑水，也是為了防止干燥衣物被打碎在皇后血rou中，不便于清理?！?/br>
    皇帝沉吟了一下，說道：“回稟太妃，皇后私自出宮，是奉了朕的口諭，算不得違反內(nèi)訓(xùn)，還請?zhí)栈爻擅??！?/br>
    太妃聽了皇帝的話，僥有興致地反問道：“如果是陛下口諭，皇后剛剛為何不說呢？為何不正大光明自宮門出入，而要大黑天的翻墻？翻墻偷跑，打傷內(nèi)衛(wèi)，也是陛下的口諭嗎？”

    皇帝忽然尷尬地看了皇后一眼，顧左右而言其它地說道：“朕、皇后和段統(tǒng)領(lǐng)曾在軍中是要好兄弟，朕讓皇后代替朕去給段統(tǒng)領(lǐng)上炷香，故而沒讓皇后大張旗鼓地去，不料卻讓太妃誤會了，實在是朕的不是?！?/br>
    太妃的臉色開始拉長，停頓了半晌問道：“皇帝身為一國之君，竟吩咐皇后帶頭違反宮禁？”

    皇帝不可置否地說道：“太妃息怒，是朕辦事欠考慮，朕以后會注意?！?/br>
    明太妃顯然不信皇帝的說辭，也不想給皇帝薄面，反而說道：“皇帝知道，后宮有后宮的規(guī)矩，皇后身為后宮之主，帶頭違禁，必須罰！”

    “受朕的指令出宮辦事，算不得違反宮禁?！被实鄞绮讲蛔尩卣f道。

    明太妃打量著皇帝嚴(yán)肅的神情，忽然笑了，說道：“今日之事哀家不罰，明日其它妃嬪效仿溜出宮，哀家管是不管？”

    皇帝卻無所謂一笑：“太妃大可放心，宮墻高聳，就算是普通近衛(wèi)軍戰(zhàn)士，也很難翻越?！?/br>
    太妃正色訓(xùn)斥道：“皇帝指令皇后違反宮規(guī)辦事，哀家不敢多加指責(zé)，但皇后違反宮禁，必須責(zé)罰！”

    皇帝仿佛根本不愿意和太妃柔聲細語，或許是從前交道打多了，深知太妃的脾氣，嚴(yán)肅說道：“這都是朕的不是，皇后只是依朕之命辦事，并沒有錯。太妃若一定要罰，朕愿意代皇后受罰！”

    顯然皇帝進入大殿阻止行刑的時候，就沒給自己留退路，他話雖這么說，南華心中清楚，太妃就算再怎么張揚跋扈，也斷不敢在皇帝身上施杖，只不過為此撕破臉的話，只怕皇帝在朝中要面臨更多壓力吧？

    南華擔(dān)憂地看著皇帝，又看著皇后，雖然心中極不想看皇后受到錘楚，卻也更擔(dān)心皇帝在朝中遇到更大的難題，更重要的是，她父親的事尚未解決，如果此番跟太妃鬧僵，只怕征海軍統(tǒng)領(lǐng)那邊，更加會寸步不讓。

    她走上前，向皇帝輕微施禮，低聲說道：“陛下，太妃娘娘掌管后宮一切事宜，還請陛下三思?！?/br>
    明太妃神色動了動，說道：“陛下說笑了，陛下九五之尊，怎可屈尊代皇后受罰？哀家總領(lǐng)后宮大小適宜，今日必須要正宮規(guī)，陛下如若看不得，還請回避?！?/br>
    “太妃......”

    皇帝剛開口，卻被綁在刑凳上無法動彈的皇后伸手拽了一下，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不必了，終是我自找的?！?/br>
    明太妃沉吟了一下，反常說道：“既然皇帝開口，看在此事皇后另有苦衷的份上，刑責(zé)減半吧。”

    “謝太妃娘娘?！被屎髶屧诨实壑罢f道：“臣妾違反宮規(guī)在先，愿受責(zé)罰?！?/br>
    南華卻是緊張地再次陳情道：“請陛下三思！”

    皇帝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南華，又看向皇后，終而放棄多言，只低聲問南華道：“減半是多少？”

    “是......三十。”南華說著這個令她自己聽起來好接受的數(shù)字，終于松了口氣。

    三十下藤杖，不是前廷刑杖，應(yīng)該不會怎么樣吧？

    她小心看向皇帝，卻覺得皇帝又心塞又糾結(jié)的神色深深印在她心中，她突然覺得心里怪怪的，在那一瞬間她甚至希望那個被太妃綁在刑凳上的人是她自己，這樣不知是否皇帝也會像緊張皇后一般緊張她。

    她手中的指甲隨即狠狠扣住自己的手心，幾乎要將那一塊rou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是鴻羲的妻子??！鴻羲殉職尸骨未寒，她進宮是要為鴻羲報仇！甚至仇人很可能就是眼前這個皇帝！她怎么會驀然間有這樣輕浮的念頭？

    來不及她多想，近衛(wèi)軍戰(zhàn)士早已又拿了一桶新的冰水進來就要向皇后身上潑，皇帝立即呵止道：“沒聽見朕說話嗎？用溫水！”

    “是！是！”那個倒霉的近衛(wèi)軍戰(zhàn)士慌忙跪倒應(yīng)是，抓著冰桶就往外跑。

    明太妃冷然看了皇帝一眼，卻沒有出言制止，反倒好整以暇地和皇帝對視著。

    皇帝目中的憤怒和挑釁之意愈發(fā)明顯，皇后再次用力拽了一下皇帝的衣擺。

    皇帝神色恍然，怔怔地看著隨后另一個近衛(wèi)軍戰(zhàn)士進來，小心地將溫?zé)岬乃疂苍诨屎笸瓮忍帯?/br>
    “皇后娘娘，得罪了?！?/br>
    那侍衛(wèi)一面說著，一面從另一個水桶中拿出藤棍，藤棍有兩只粗，三尺長，由數(shù)根細藤條反復(fù)擰制而成，自水桶撈出時還滴著水。

    太妃趁那侍衛(wèi)尚未舉起藤杖，率先開口警告道：“哀家就在這看著，若有人敢放水，這近衛(wèi)軍的差事也就別當(dāng)了，舉家流放吧！”

    那侍衛(wèi)聽得汗如雨下，原本在皇帝眼皮底下打皇后就是個要命的差事，偏太妃還在下死令，他舉著藤杖，尷尬地不敢下手。

    反倒皇后開口安撫道：“該怎么打就怎么打，打重了本宮和陛下也不會怪你?！?/br>
    然而南華卻突覺皇帝看向那侍衛(wèi)的目光中，摻雜了明顯的警告之意。

    藤杖破風(fēng)后，重重甩上皇后臀腿，生生在她黑漆的衣料上拖出一道血印。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