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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的男子緩步行來,到了宮門上,他喘了口氣,在一群府軍衛(wèi)的長矛陣中緩緩亮出一塊瑜玉所雕的腰牌來,于火光下抬起頭,鋒眉厲目,唇燥口裂。他道:“請南寧伯姜世恩出來,我要見他!” 內皇城里外共有八門相通,這八道門每日除有府軍專門輪換守衛(wèi)之外,每夜還須得一名世襲勛臣在此守候。若是皇帝未曾親征時,這名勛臣便在闕左門內直宿。而如今皇帝不在朝,內廷八道門上,每門都有一名勛臣值宿。 張君走之前為防自己歸來時有困難要受阻,與太子相溝通后,特意將東華門安排成太子妃的父親南寧伯姜世恩。從秦州到京城,他整整跋涉了二十五天,此時滿身重傷,疲憊不堪,居然也繞過層層圍追堵截,一路千辛萬苦走進了內皇城。 太子成年之后,在內廷之外另有宮殿。但既皇帝出征在外,他奉旨監(jiān)國期間,則仍住在自己幼年時所居的慈慶殿中。張君跟著姜世恩一路進了慈慶殿,遠遠看見太子趙宣正在伸著雙手奔來。他喘著粗息自肩上卸下一只滿是灰塵的黑布包袱,自己兩手打開,里頭露出那藍田白玉質、龍魚鳳鳥鈕,秦朝丞相李斯以大篆書成的傳國玉璽。 張君將璽翻轉,待太子趙宣細細打量過一回,重又轉回去,雙手奉給他,雖即兩眼反插悶頭一栽暈了過去。 * 如玉回到村口,正好碰見一群官兵押著陳全和陳貢兩兄弟往外走。金滿堂喚了兩個人來,臨窗側耳聽了幾句,點了幾下頭,笑對如玉說道:“看來事情不必我替你解釋就已經通了,殺人者償命,毒死你婆婆的案犯已然伏法,這樁公案也就完了。如今州府還未委派下來新的知縣人選,我也不便再出頭露面,你且回家去,往后有了難事,自可到縣衙尋我,我仍還是你的金伯伯?!?/br> 這人總算把自己擺到了長輩的位置上。如玉笑著應過,遠遠目送著金滿堂的轎子出了村,這才往自己家走去。 看熱鬧的人此時都圍到了陳金家門上,安康見如玉來了,一溜煙兒跑了來,遠遠撲倒在地便哭了起來:“嫂子,我娘沒了,二伯娘也險些沒了!” 如玉一聽魏氏也受了傷,心中也是五味陳雜,拉起安康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馮氏走了過來,攬過如玉也是一場哭:“她也是糊涂,收了陳貢兩只金手鐲,烙了一鍋攙著鼠藥的餅子害了安康他娘,在山窖口上怕陳全要帶兵進去捉你,與陳貢兩人掙手打起來,叫陳貢捅了一刀,這下可好,腸子都流在外頭,那秦州知府倒是個明理的,說既是受了陳貢的指使,只抓陳貢便罷,把你二伯娘給扔下了??墒悄c子都在外頭流著,那里能挨過今夜去?” 如玉攬過安康拍了拍道:“走吧,咱還得辦喪事了!” 月明星稀,一村子的人這時候才憶起如玉家炕上還挺著兩具尸體,大家忙忙兒的又扎紙的扎紙,搭篷的搭篷,要把那兩個被毒死的老婦人挖坑埋到土里去。沈歸老娘早有棺板,拿來一用即可。安康老娘的棺木卻還得要新做,好在她的板木早就備在東屋,只須請個木匠來現(xiàn)打成棺即可。 約摸五更的時候,一聲似嗚似嚎的瑣喇揚天而起,驚起滿山才安睡的鳥雀,各處燈燭明照,兩個老婦人的喪事,便開始了。 * 恰這個時候,張君猛然從夢中驚醒,轉頭見太子趙宣坐在自己身邊,掙扎著想要起來行禮,趙宣連忙止道:“不必虛禮,趕快躺好?!?/br> 旁邊還有太子妃姜氏替張君掖了掖錦被,隨即退了出去。趙宣道:“自從二十五天前紅陳寺事發(fā),我也曾私下派了幾隊人馬于各州路口接應,但來人均報未曾見到你,你究竟是怎么回的京城?” 他孤身一人帶著玉璽逃離紅陳寺,之后便行蹤成迷,趙宣做為太子,丟璽的人,其焦慮可想而知。張君道:“臣先從秦州一路策馬直奔西夏境內西平府,再從西平府出關,行荒漠,到西京,再從西京入關,而后由北向南,直殺京城?!?/br> “原來如此!也就難怪誰都找不到你了!”按理來說,張君是受太子之命奪璽,奪到御璽之后,應該直奔京城才對。所以追他的幾股勢力,無論瑞王還是太子抑或他人,都只在入京的各個關口上布防。誰知他反其道而行之,越走越遠,從西到北繞了個大圈子,而后又是回馬一槍,直殺京城。 趙宣反手攥著張君的手,深拍了幾把,也算交付了自己這二十多天來,對于這個年輕人曾有過的懷疑、期望、失望與無賴,以及萬念俱灰之后又突如其來的狂喜,起身說道:“這是潛邸,我已請了國公夫人來此看望你,你且歇得一夜,明早就可以回自家去休息了。” 張君聽聞自己母親區(qū)氏也來了,眉頭微不察覺的暗簇了簇,隨即便聽得玉珠簾聲碎響,一陣腳步聲已經到了身邊。區(qū)氏坐到床邊,與張君十分相似的眉頭亦是簇著,望了他許久,那極薄的唇才算張開,開口仍是十分威嚴的口吻:“你在外總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一個大男人還能被餓暈?我竟是沒聽過一樣?!?/br> 說起來,張君實在沒有受太重的傷。他只是走到太原府時被瑞王的手下發(fā)覺,從此一路狂奔不敢下馬,幾天幾夜下來餓暈了而已。所以趁著他昏迷的時候,御醫(yī)們替他喂了半碗小米粥,他也就醒了過來。 “公主的事情,想必柳生也跟你說了。這一回你祖母直接出面壓制你爹,太子妃幾番試探,公主也已經點頭,如今就等皇上北征回來賜婚,你瞧瞧你如今這個樣子,胡子拉茬臉又粗,回家以后往翰林院告?zhèn)€假,那差職也先別干了,專心養(yǎng)得一養(yǎng),養(yǎng)出原來那俊樣子來,公主見了也高興,你說是不是?”區(qū)氏見張君不言,自顧自又說道。 張君沒呈想母親連自己的祖母都搬出來替自己在端妃面前說情,心中帶氣說出話來聲音自然也硬:“我離家的時候就說過,我絕不可能娶公主,讓你主動替我推辭掉,你非但不推,如今還極力拉攏……” 這是東宮,太子妃姜氏應當就在外面,余下的話張君自然不好多說,但他語氣里的責備與不滿卻是流露無遺。 區(qū)氏與二兒子向來說不過兩句就要吵架,此時因不是在自己家,也不便當面與他吵,卻也壓低了聲音回道:“自古以來,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兒女們只有聽命的份兒。我之所以當初問你一句,便是因為你從來不肯與我一條心,我怕自做主你要記我的仇,所以才多了一句嘴。這事情你父親也點了頭,若你還有不滿,回去找你爹鬧去,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算什么本事?” 第39章 張君閉了閉眼, 起身要找自己的衣服穿。區(qū)氏見兒子雖然不再說話,顯然仍是一腔的不滿,想起自己為了能替這不爭氣的兒子謀來一份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