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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與你祖父一起打天下的二十多位功臣,封侯拜相者不在少數(shù),可到如今還剩幾何?” 雖著王朝漸漸穩(wěn)固,新的,從科舉出身,以文人為代表的新權(quán)貴們,取代了當(dāng)初馬背上征戰(zhàn),劈疆開國的舊勛臣們,開/國七十年,回頭再看,確實(shí)唯有永國府,與朝同歲,如今仍還存在。張君垂首回道:“獨(dú)剩咱們一府。” “獨(dú)剩咱們一府還能敬延殘喘,概因我出生在馬背上,拼此一生,四十年未曾下鞍,才能換得敕造永國府那五個鎏金大字仍還熠熠生輝。可兵權(quán)是把雙刃箭,它能保我們七十年齊天富貴,也能叫我們一府如李善機(jī)一般,野火蔓過荒原,燒個一干二盡。 所以當(dāng)初皇上有尚公主之意時,我心里很高興,概因這至少證明皇上他老人家看我們永國一府,還不算太討厭,畢竟和悅公主是他的心頭rou?!?/br> 張君與如玉俱是一默。張登又道:“你大哥繼承我的志向,做一員武將,便是家族傳承,也是他身為長子該背負(fù)的使命。老三自幼文采斐然,我以為他可以入朝,在朝中有一番作為,與你大哥彼此相扶持,兄弟相幫。而你自幼木訥,也從來不肯與我親近,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叫你安生立命,你母親想替你謀公主,我便聽之任之,也是想叫你能有一分家業(yè)。 至于老四,他最小,有你們?nèi)齻€哥哥罩著,便自然而然享一份清福,我再不指望于他。 可是…… 你先斬后奏,在外娶了如玉,老三科考又沒有好的成績。和悅又還對老三頗有好感,不嫌棄他是庶出,決意要嫁。這時候,咱們一府不齊心偕力把和悅公主娶進(jìn)來,相互殺伐,彼此咬住對方的短處不放,將一肚子牛黃狗寶都灑到那些新權(quán)貴們面前,其后果會是怎樣? 許是張登越走越近,張君下意識的往前一步,就護(hù)到了如玉面前。他道:“父親,兒子明白了。” 是彼此相互扯住了咬的你死我活,還是兄弟之間成全相幫,做為父親自然是希望他們能團(tuán)結(jié)互助。鄧姨娘做為一個犧牲品,已經(jīng)被張登棄之,關(guān)到了小后院中,這也是他向二兒子的妥協(xié),希望張君能放下心結(jié),幫一把張誠。 張登總算一笑:“你自幼與我生分,我也不求你能親近我,總歸你知道我是你爹,你是我兒子,天底下無有不盼兒好的父母就行了。” 張君被貶出京,恰是太子臨朝的幾日,張登初時不知內(nèi)情而大怒,深厭張君處處惹事生非,這些日子來隱約聽聞宮中曾經(jīng)失璽,漸漸推斷之下,將各方情報總在一起,也約能推斷出自己這傻兒子或者于其中所起的作用。 母親與孩子的愛,建立于十月懷胎的紐絆之中。父親與孩子之間的愛,卻得是從他降生之后慢慢培養(yǎng)。自幼,在張誠的襯托下,張君是個傻傻的笑話,成長之路上也惹了不知多少麻煩。有生以來張登第一次在二兒子面前說軟話,看了許久,張君仍還是一臉犟如驢的麻木不仁,張登失望無比,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指望說服如玉。 他道:“如玉,當(dāng)初是我一力點(diǎn)頭,到你母親面前服軟、求情下話,你才能進(jìn)這府門,否則的話,聘為妻奔為妾,僅憑聘書、聘禮一條,我當(dāng)時就可以拒你。年輕時男女情濃不知差別,等年紀(jì)大了,你才知妻妾之別,何止十萬八千里。 之所以點(diǎn)頭肯叫你進(jìn)門,并不是張欽澤他弄的那些鬼點(diǎn)子嗆住了我,而僅僅是因?yàn)?,我瞧著你很不錯,堪做我這笨兒子的妻子。 如今我們父子皆要入宮,于午門前集結(jié)后,與太子并眾大臣出城三百里迎帝師歸朝。說服你母親的事情,為父就交給你,待我們回來之時,你必得要說服你母親,叫她能和和氣氣,客客氣氣的,將和悅公主的訂婚禮給我辦下來。” 難怪這父子皆穿著朝服,卻原來是皇帝總算要搬師回朝了。 皇帝去打仗,也是帶著一個小朝廷的,而且他帶走了中書令、六部好幾位尚書大臣,太子代監(jiān)國,并不等于皇帝不臨朝攝政,重要的事情,仍還是千里路上飛馬傳書,由皇帝自己來裁決。 如玉目送張登與張君兩個于沉沉暮色中離去,先自嘲著笑了幾聲。且不說她和婆婆區(qū)氏彼此之間犯著沖,就說張誠,身為庶子還要尚公主,區(qū)氏如何能夠心甘情愿? 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是誰都曉得的道理,可那也是大道理,且不論永國府會存在多久。生活落到實(shí)處,無論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皆是一個個獨(dú)立的人。是人便有自我的私心,便會盡可能為已而圖小利。 要讓區(qū)氏心甘情愿,和和氣氣的去替他跑路,簡直難比登青天。 * 次日,帝師回朝的喜訊便傳了開來。早起如玉要往靜心齋請安,先到周昭院里,看望一回養(yǎng)胎的周昭。 周昭仍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臨窗慢慢吃著一杯牛乳。如玉以為她還不知道帝師還朝的消息,笑道:“我入這府眼看要就要一月,到如今還未見過大哥英明神武的樣子,待他回來,卻得好好瞧瞧?!?/br> 周昭也知如玉是要變著法子寬懷自己,輕嘆道:“此番只皇帝歸京,你大哥他并不回來?!?/br> “為何?大哥不是統(tǒng)兵么,為何不同皇帝一起還朝?”如玉又問。 周昭耐著性子解釋道:“雖說金人已被逼退到長城以北,但要守住長城,要守住他們隨時反撲,與交戰(zhàn)一樣艱難,所以短期內(nèi)他是不會回來的?!?/br> 到靜心齋,蔡香晚亦抱了病,一清早的,居然就她一個兒媳婦來請安,伺候早飯。區(qū)氏昨兒心情好,今天心情也很好,也不格外為難如玉,她挾什么便吃什么,吃完了早飯直接在東邊那大榻上坐著吩咐差事,如玉仍是站在窗邊伺候著。 待辦差的婆子們?nèi)咄炅?,區(qū)氏才接過如玉手中的熱茶,抬眉問扈mama:“她在后頭可還安分?” 扈mama也不避諱如玉,直言道:“與三少爺兩個密謀了一夜,只怕還是癡心妄想著尚公主的美夢了?!?/br> 區(qū)氏冷笑一聲,亦將足支到那小杌子上。身邊無人時,她很多下意識的動作,與丈夫張登倒是很像。她道:“做他的美夢去,便是他爹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替老三抬這騰云升天的轎子?!?/br> 昨天張登在如玉與張君兩小夫妻面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雖然仍還是在偏頗庶子,但說的句句皆是實(shí)情。他將個說服區(qū)氏的重任交給如玉,此時蔡香晚與周昭皆不在,就算勸不下來也無人笑話她,就算說錯了也不會傳出口舌去,恰是最好的時機(jī)。 區(qū)氏伸手要夠那算盤,如玉連卷云邊的小幾一起端了過來,安放在大榻上。區(qū)氏總算不太厭惡這二兒媳婦了,畢竟自己因她得福,不但兒子開了竅,還斗敗了與她平起平坐二十年的鄧姨娘,此時有心要看看她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