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時(shí)，再將她接出來即可?！?/br>
    *

    次日一早，仍還要往瑞王府，見師尊，進(jìn)新婦茶。

    如玉清清早起來仍還未醒，許媽手拙不善梳頭，周昭院里的小荷又被如玉送回去了。一房里老的老小小的，唯有個(gè)秋迎是能頂事的大丫環(huán)，拎著如玉一把頭發(fā)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過一會兒揉揉腰，再過一會兒又揉揉腕子。

    如玉實(shí)在看不下去，遂勸道：“你若不舒服，就到東廂躺著去，自己累成這樣，何必還來伺候我？”

    秋迎哼哼唧唧說道：“二少奶奶，昨兒我們在院門外站了半夜，奴婢腿也腫了，手也脹了，委實(shí)沒有裝病怠工的意思。”

    張君將幾個(gè)丫頭婆子趕出去，由著性子在床上搬弄到三更才止。秋迎這丫頭，除了身段兒妖佻一些，容樣兒長的漂亮一些，其實(shí)也沒太大的壞毛病。張君避她像貓避老鼠一樣，天天喊著要如玉將她送走，可她梳頭梳的好，衣服也洗的干凈，理屋子一雙手極其靈巧。還能替她帶帶丫丫，如玉也是惜她這個(gè)人才，遂也懶得找理由遣走她。

    畢竟送走了她，誰知道區(qū)氏還得派個(gè)什么樣的過來。

    她在陳家村時(shí)，連魏氏那樣的人都能應(yīng)付，倒也不怕這府中幾個(gè)小丫頭做妖。與其挑挑揀揀，倒不如將這已有的調(diào)/教好了，防其短而用其長，大家都高興。

    好容易梳好了頭發(fā)，聽后面一陣腳步聲是張君來了，秋迎與丫丫兩個(gè)一聽他一聲清咳隨即變了臉色，低著頭悄悄溜了出去。

    兩人相對而坐，張君盯著如玉看了半天，忽而一把撩起她的長裙，皺眉問道：“為何不穿昨天那條褲子？”

    “臟了！”如玉道：“送去給秋迎洗了?！?/br>
    但凡丫頭婆子們在，他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臉色。此時(shí)連許媽都退了出去，他輕撣著她秋香色灑腿褲的邊子，那眼角，便漸漸浮起桃花來：“再換一條，紅的才好看?！?/br>
    就像昨天，她穿著碧色紗羅衣，白色長裙，表面上清清素素一本正經(jīng)?？蓛?nèi)里卻是大紅的肚兜，大紅的灑腿褲，端莊與正經(jīng)是給外人看的，裙子被風(fēng)揚(yáng)起來的誘惑與風(fēng)情，只給他一人看。

    如玉笑個(gè)不停，連連搖頭：“我唯有那一顏色鮮亮的褲子，若你喜歡我穿，那放就規(guī)矩些，否則……”

    否則她這樣的水性，動不動便要臟了褲子，連門都不敢出。

    張君游絲一念，滑到如玉身上。她果真一逗就軟，更難得一顆心皆在他身上，凡事皆是冷眼，聰明至極，所有的傻氣全用在他身上。所以，即便趙蕩言語暗示的那樣清楚，她也懷疑不到他身上。

    他忽而有些憐她，憐她這點(diǎn)傻氣，說不出來的可憐，走過去摸了摸如玉的額頭，一雙眸子里滿是憐惜，就那么直愣愣盯著她。

    如玉轉(zhuǎn)身去望銅鏡：“可是我面上有什么臟物兒？”

    “沒有。到了瑞王府，你只記得萬事有我就好?！睆埦龥]頭沒腦拋了這么一句，起身先出門去了。

    *

    得意門生攜妻要來敬新婦茶，幾個(gè)中年內(nèi)侍，帶著些半大小廝們正在布置前殿。

    趙蕩身后躬腰跟著的，是翰林學(xué)士文泛之。倆人從小樓出來，繞過一條鵝卵石鋪成的石徑，前面一灣活水，其間偶有尾尾紅鯉掠過。文泛之道：“下官瞧著，皇上對張君張學(xué)士也不算太瞧得上，而且還頗多忌諱，地方呈上來的密折，如今他還是無權(quán)過目的?！?/br>
    趙蕩站在水邊，微微點(diǎn)頭，忽而問道：“不是叫你們把他拘在宮里，怎么突然就放出宮來了？”

    那孩子本就有些呆氣，狼吞虎嚼著他的小寶貝，昨天將一院子仆婢趕出院門，整個(gè)永國府都知道他關(guān)起門來搬弄到三更。

    文泛之略有些不好意思，小聲提醒趙蕩：“王爺，咱們?nèi)齻€(gè)翰林學(xué)士貼身隨侍皇上，按例兩夜一值宿，十天一休沐，他連著熬了二十天，若不是借下官的衣服換洗，只怕連衣服都沒得穿。下官們實(shí)在也是看他可憐……”

    “往后無事，盡量少放他出宮。就算出宮，也不準(zhǔn)他在宮外過夜?！壁w蕩向來溫和耐心一個(gè)人，忽而就發(fā)起怒來，甩袖道：“時(shí)時(shí)將他盯緊，皇上性子難以琢磨，向來愛用那些有大過但又得他大赦之人。

    張君前年打了孤的三弟，人頭未落，也是孤保的他。但他性孤，性倔，極難喂熟。不比他們府上老三有用，所以孤不肯用他。誰料皇上竟會用他，若叫他得了皇上信任，太子一系，豈不又添助力？”

    文泛之垂首答道：“是！”

    一路徑直走到前殿，趙蕩在穿堂外站了片刻，方才入院。

    張君一襲青色直裰，木簪緊冠，二十歲的世家公子，鋒眉秀眼，恰是小姑娘們最喜歡的少年郎，規(guī)規(guī)矩矩在檐下站著，如玉與他挨肩站著，青杏色的短襦，月色長裙，外罩一件白色無袖長褙子，玉白一抹脖子瞧著十分清涼，兩頰卻如三春嫣桃，浮著兩抹粉意。見趙蕩進(jìn)了院子，兩人俱皆跪到了廊下。

    趙蕩心頭莫名發(fā)堵，卻仍還得笑笑呵呵。坐在主位那太師椅上接過這夫妻二人奉來的敬師茶，飲了一口，一招手，便有個(gè)內(nèi)侍捧來一只香妃色的錦面匣子，掀開了展給如玉，笑嘻嘻說道：“這是咱們王爺，送給新婦的見面禮。張學(xué)士婚事辦的急，倉促之間王爺備不得珍禮，這點(diǎn)小禮不成敬意，還望張學(xué)士與趙夫人勿嫌寒??！”

    如玉只看了一眼，便回頭望張君。那錦面匣子約有一尺多寬，一尺多長，內(nèi)深也在半尺，里面再無雜物，唯一尊以金絲為架，瓔珞與珠玉相輔而成的珠冠。今時(shí)貴女盛戴冠，但也得有品級才行。

    如普通無命之婦，和普通人家的姑娘們，自然只飾鮮花而輔的花冠，皇后可戴金鳳之冠，這珠玉飾成的珠冠，當(dāng)然也只有貴妃、王女，公主們才可以戴。

    張君也盯著那錦匣中的高冠。如玉是他的妻子，他在府中行二，不可能繼承爵位，那么，如玉也永遠(yuǎn)不可能成為國夫人，這東西，無品無命的普通婦又怎能戴得？

    這份賞賜，恰就是在挑釁，趙蕩也是在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知道如玉是誰，也未打算繼續(xù)裝傻。

    “既先生有賜，你收下即可?！?/br>
    一殿之中不過三個(gè)人，氣氛卻極其古怪。如玉接過匣子，輕輕合上，沉甸甸抱于懷中，深深一禮道：“多謝王爺賞賜，只是我受之有愧！”

    她表著謝意，下意識抬頭去看趙蕩，便見他濃眉下深深一雙眼睛，亦是盯著她，見她目光投來，隨即微微點(diǎn)頭，忽而一眨眼，仍還是往日那種懷著欣賞與贊嘆的慈愛目光。如玉心猛的一顫，暗道這人瞧著我的眼神，如此怪異，也難怪張君會吃醋。

    趙蕩起身，領(lǐng)著如玉和張君往后走。他在前，負(fù)著手，走的慢慢悠悠，如玉和張君自然也不敢走快。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