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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也是由著自己的嗓子亂拐,那知道什么調(diào)子不調(diào)子的,如此折騰了半天,總算那安嬤嬤不再糾結調(diào)子,她兩只手捉著二妮的手,閉上眼睛唱了起來。 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情歌。那前調(diào)由男子來唱,后面這一段,才是由女子來唱。歌中所唱,恰是一個同羅氏的女子,愛上身邊牧羊的少年,卻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得不嫁入宮廷,金玉為頂?shù)膶m殿,朱羅為衣,她心里所念的,猶還是自己那年少時的愛人。曲調(diào)憂怨凄婉,動人至極,所以流傳了上百年,經(jīng)久不衰。 如玉一曲唱畢,便見那安嬤嬤仍還定定的站著。她仿似陷入遙遠的回憶之中,回憶中有青青草原,有成群的白羊,還有那且舞且唱的姑娘。她道:“站起來,調(diào)勻呼息再唱一遍?!?/br> * 一早上安排完了差事,金滿堂與兵部侍郎臨行之前,還要見一面契丹公主。 張君帶路,往西市后的小院。才進巷子,便聽到一陣花剌語而唱的空靈歌聲,仿如一股暖流,清澈明亮,似天山上的雪蓮般輕靈婉轉(zhuǎn),悠揚動聽。張君聽如玉哼過小調(diào),卻未曾聽她真正拿嗓子唱過歌,自然也聽不出這是她的聲音。 趙鈺在他身后,遠遠見大哥趙蕩在處小院門上閉眼站著,問道:“大哥怎的也在此?” 趙蕩忽而睜開眼,一笑道:“公主在此習舞,孤也剛到,正準備進去看看?!?/br> 有內(nèi)侍跑過來開了門,趙蕩為首,帶著一群人魚貫而入。 淺淺一處院子而已。二妮仍還劈平雙腿在地上。如玉站在一塊正紅的絨毯中央,她是背對著院門的,并不知道有人進來,滿院子內(nèi)侍算不得男人,歌由心發(fā),在安嬤嬤滿是贊許的目光與節(jié)拍中唱著,恰是那句:想著念著,真想吻他千遍萬遍。 趙鈺所帶那群烏合之眾,也叫這空靈而又甜美的歌聲震住,聽著歌聲一落,才要鼓掌,便見瑞王趙蕩厲目掃過來,示意他們退出去。 待這些護衛(wèi)們退出院子,卻是金滿堂先鼓掌。他道:“我這些年走西夏、越花剌,到西遼,一曲流唱于整個西域,卻未曾聽有趙夫人唱的如此甜美過。 雖言有僭越,只怕張翰林要不喜,但我確實是實意由心而贊。唱得好!” 如玉應聲回頭,才驚見院中擠滿了人,她討厭的,喜歡的都在。本為哀怨之曲,她與張君雖總有小坎坷,但勝在夫妻相愛,體會不到愛人天隔一方的那種凄怨,唱出來當然是甜美之調(diào)。 眾目睽睽之下,張君并不言語,就那么看著如玉,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復雜。 趙蕩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這五品的小翰林,國公府爹不喜娘不愛的傻小子,一步一步,終將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中那顆夜明珠,是他所不能掌握的。 他道:“嬤嬤,叫二妮也唱一曲來孤聽聽,畢竟她才是公主。等西遼使團來了,須得她唱才行?!?/br> 若不是趙蕩提一句,安嬤嬤都把二妮給忘了。她示意如玉將二妮拉起來,點著戒尺道:“唱!” 二妮早忘了調(diào)兒了,搖頭道:“義父,我唱不來?!?/br> 趙蕩笑著安撫她道:“那西遼太子,是你的堂兄。他自萬里之遙的異國而來,一路風塵樸樸,只要你一曲以慰風塵,你若不唱,他會傷心的。” 二妮雖笨,如今也越發(fā)漸漸察覺出來了,僅憑天姿,如玉比她更像個公主。她叫安敞那大和尚一路拎入京城,扔到了個福窩子里,到如今還猶如在迷怔之中。對面那小里正盯著,一眾天家貴子們盯著,她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而那慈祥和藹的義父,他的溫柔帶著無比的重壓,幾乎要將她壓垮。 她回頭看了一眼如玉以示哀求,叫道:“嫂子,我不會?!?/br> 趙蕩高額濃眉,嘴角漸漸往下拉著,仰頭,目半瞇,聲低而寒:“你是公主,不會唱也得唱!” 安嬤嬤解圍道:“你這公主的嗓子我也聽了,不成。若說習舞,半月時間,只要你能舍得她吃苦,我可以將她給你練出來。但歌就不必唱了,唱歌須得天賦,她沒那個天賦。若實在不行,叫趙夫人在后面替她唱,她只要能學得一招半式的舞,若是觀者離的遠,糊弄過去倒也沒什么問題?!?/br> 趙蕩等的正是這句,此時回頭去看張君:“欽澤的意思了?能否借如玉歌喉一用?” 趙鈺先就懸提了一口氣,本想辱罵張君一句,張嘴許久那句罵言卻說不出來。 大歷女子,無論出嫁還是在閣,按理來說都不能拋頭露面,婦人們被裹足纏住,禁于深閨,而男子們狎妓喝酒逛花街,天經(jīng)地義。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拋頭露面,更何況是唱歌跳舞這種下等女子們才能cao持的行當。 在潛意識里,包括趙鈺在內(nèi),在院所有的男子,都希望能再聽一遍如玉的歌聲,那怕只是居于幕后,那清甜婉轉(zhuǎn)的歌聲,余音猶在,繞梁不絕。 一眾人皆盯著張君。 于眾目睽睽之下,張君走到如玉面前,問道:“你的意思了?” 如玉一笑:“公主尚且年幼,更何況今天才是頭一日。安嬤嬤技高而藝嚴,當初又是隨侍過妤妃的,我等普通女子,自然達不到她的要求。 橫豎還有十五日的時間,我也會一直陪著公主,晝夜以待,不過一首歌而已,我必能教她學會?!?/br> 這個答法,不卑不亢,便是那昨日險些侮了如玉的趙鈺,也想不到她昨天嚇破膽之后,仍還能有這樣的應對,竟于心中也頗生了幾分敬意。兩只蒲扇似的鐵手狠拍著,語音雖還陰陽怪氣,卻也收斂不少:“那本王就靜待公主的歌聲,與舞姿了!” 金滿堂與那兵部侍郎要出城,即刻趕到位于西寧府的兩國關口卻迎接使節(jié)。趙蕩帶路,與張君等人送他們走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二妮仍還憋紅著一張小臉,呆怔怔杵在當庭,安嬤嬤叫她下腰,她恍若未聞,忽而撥掉一頭簪飾,沖進了正房,埋頭在安康的床上大哭了起來。如玉也追了進去,撫著她的背拍得許久,安慰道:“咱們本是鄉(xiāng)間女子,怎能與皇帝的妃子相比?你若覺得做不來,咱就不學了,好不好?” 二妮哭得許久,再想想趙蕩那永遠溫柔而又笑呵呵的樣子,仿佛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替她摘下來。她抹了把淚道:“不,嫂子,我得學,我還得讓我義父把我爹娘都接到京里來了,不學怎么成?” 前路無著,安敞怎么就把個二妮給帶到京城了呢? 如玉握過她的手道:“既你有這份雄心,嫂子陪著你?!?/br> * 這一天兩個人壓腿下腰一下折騰到月上梢頭。二妮與那安嬤嬤也不回瑞王府,索性就在小院中住下。如玉出門的時候,還能聽得二妮在一句句學著花剌語,唱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