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回府找頂軟轎來，叫幾個婆子抬大嫂進去?！?/br>
    如玉與蔡香晚兩個正準(zhǔn)備跑去張羅，便聽周昭冷冷說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br>
    她扶著小荷的手下了車，臉兒黃黃扶著孕肚，見周燕來扶，一眼瞪開，轉(zhuǎn)身進了院子。

    蔡香晚在后跟著，細(xì)聲道：“你可問到證據(jù)了否？就這么大的府第，左不過那幾個人，害你那個人是誰？”

    如玉搖頭：“沒有！”

    蔡香晚道：“她是大嫂娘家人，來此作客謀害起這府中的一房主母來，這種事情，咱們就該堵到大嫂門上去問個清楚。若她要擔(dān)護，應(yīng)天書院跑不掉的，咱找她爹去！”

    如玉遠瞧著張君，張君兩只眼睛還在周昭身上，待她進了院子，拐過影壁，轉(zhuǎn)身看了她一眼，見她與蔡香晚站在一處，仍還是烏青的面色，轉(zhuǎn)身上馬，又走了。

    周昭那怕吐的不是血而是石榴汁，肯定是吐了。如玉連著在周昭面前揪了兩次周燕的短，這一回周燕來了之后周昭仍還容納她在自己院里住著，可見周昭并未將當(dāng)初瑞王府的事兒當(dāng)成件重要事兒。

    畢竟親戚，此時就找上去，鬧開了也不過將周燕遣回娘家去，在張君看來，周昭病著她還不依不饒，有理都要變成沒理。

    如玉滿心委屈，更不想在張君面前鬧個沒理，此時按下此事不提，面上一絲兒也不露出來，便是要等張君晚上回來。

    *

    兩京相距并不遠，快馬頂多一個半時辰就能到。傍晚張君已經(jīng)到了西京，他如今是欽使，身后自然也有一隊差役。一群人直接進了府尹大堂。張君不過一件青衣，負(fù)手提鞭盯著那驚堂木靜等，過不得片刻，府尹大人提著官袍抱著烏紗連滾帶爬跑了進來。

    這年級青青的欽使一瞧臉色就來者不善，府尹提袍跪了先給皇帝問安，然后才敢問一句：“不知張大人此來，所謂何事？”

    張君并不言，手下陪同道：“聽聞你們西京這段日子有金人出沒，我們大人為與西遼結(jié)盟一事而來，以防金人從中作亂，要提幾個人來審?！?/br>
    府尹嚇的兩腿顫顫，調(diào)出官差給張君，見他提筆勾了幾個人名，獨要一間牢室，連他小妾家的兄弟都抓來了，也不知審些什么。府尹溜到尋日觀審那小窗子上去，便見那欽使大人時而坐著時而站著，一臉陰沉，卻頂多不過問一兩句，余時，便是閉著眼睛聽那些嫌犯們講話而已。

    如此審到半夜，欽使總算出來了。府尹一溜煙兒迎過去，湊頭哈腰問道：“大人審的可還滿意？”

    張君并不說話，伸手在陪同送來的銅盆中凈了手，甩得幾甩，解著袖腕。

    府尹伸脖子探著他的臉色。二十出頭的少年郎，相貌生的俊，還將戰(zhàn)功赫赫聲名震四方的寧王兩次打成豬頭，兩京官吏說起都要嘖嘖搖頭的張君張欽澤，還以為他有三頭六臂，卻不過一個白頭嫩臉，文瘦瘦的小書生而已。

    “眼看天色已晚，大人想必還未用過晚飯。下官叫了兩位咱們西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頭牌姑娘，備得一桌薄酒，大人就賞個臉，給下官一個陪您吃飯，贍仰您探花風(fēng)彩的機會，如何？”

    一席嘴巴溜了蜜的奉承之言送出去，張君卻是眉頭也不曾皺得一皺，輕輕哂了一聲，抱拳道：“西遼使團眼看親至，府尹大人那席酒先欠著，這西京城中，不準(zhǔn)有一個金人混進來，否則，若他們有意搗亂，破壞兩國結(jié)盟大事。府尹大人那頓酒，可就得去牢里喝了?！?/br>
    言罷上馬，一行人揚蹄躍躍，策馬離去，獨留府尹一人在那里傻瞪眼。

    *

    這廂如玉回府之后，猶還不得閑，換過衣服便要匆匆趕到西市去，陪著二妮一起壓腿下腰練舞蹈的基本功。

    晚上安嬤嬤歇了，兩人一起在月光下壓腿，如玉橫劈豎劈兩條腿與地嚴(yán)絲合縫，二妮每一回都要兩個內(nèi)侍壓著才能壓下去。仰脖下腰，如玉教二妮唱歌，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的教，二妮轉(zhuǎn)頭就忘。

    安康在西屋讀書，手里一只花生米飛出去就砸到了二妮頭上:“二姐，你羞不羞？學(xué)了這么久還學(xué)不會，聽聽，我都會唱了?！?/br>
    他說著已經(jīng)用花剌語唱了起來，卻是學(xué)著二妮的伢聲伢氣。二妮氣的爬起來就追進了屋，兩人屋里屋外的打了起來。

    如玉進屋見安康把二妮壓在床上作勢要捶，罵道：“瞧你二jiejie整天這樣辛苦，你還敢欺負(fù)她，快給我放她起來？”

    安康也不過做戲，剛松了手，二妮蹦起來便捶他，一路追打著出去，兩人在外鬼哭狼嚎。如玉自來是嫂子，當(dāng)慣了長輩，叫道：“安康，不準(zhǔn)欺負(fù)你jiejie！”

    她轉(zhuǎn)身幾乎撞到一人身上，抬頭見是趙蕩在自己面前，不由往后退了兩步，叫道：“王爺！”

    第78章 歌者

    “不是王八么？我聽你叫王八才順口?！壁w蕩輕甩袖子, 打開窗扇，院子里因為如玉和二妮要習(xí)舞，一直鋪著大紅毯子，如今二妮與安康兩個就在那大紅毯子上扭在一處打。

    趙蕩問道：“二妮今年多大了？”傍晚朦朧的涼風(fēng)中, 他的聲音溫暖而又磁性，隨意而又親切, 就仿佛家中長輩的攀談一般。

    如玉笑道：“比我小兩歲，也有十六了?！?/br>
    趙蕩問道：“她在家也是這樣？”

    如玉搖頭：“怎會。她娘自來不怎么疼她，她要做農(nóng)活兒, 喂雞喂豬院里院外，沉默寡言, 也不甚愛笑。”

    說到這里，如玉也是心思一動，仰頭說道：“跟著王爺, 二妮活潑了，也開朗了，仿如換了個人似的。這是王爺?shù)纳菩恼\意所致。您既養(yǎng)了她, 果真要當(dāng)女兒養(yǎng)著, 就替她謀條不難走的路, 可好？”

    趙蕩低頭, 恰就迎上如玉笑吟吟的目光。他道：“你在陳家村, 都做些什么？”

    如玉掰著手指算道：“下地耕田，鋤草，家里家外一攤子事兒, 還要替沈大娘……”說到沈歸那里，如玉停了一停，便不再說下去。

    趙蕩卻來了興趣，問道：“沈歸，是何時到的陳家村？”

    如玉道：“大約與我同年，不記得什么時候。”

    二妮和安康追打了進來，安康又跑了出去，二妮跳到趙蕩身邊，扯著他的衣袖道：“義父，義父，安康打我，你代我收拾他！”

    趙蕩溫笑著轉(zhuǎn)過頭，語氣親和無比，臉色卻分外滲人：“快去外面玩著，不要來鬧為父。”

    二妮從未見趙蕩臉色如此駭人過，他一雙眸子深不見底，飽含著戾怒，只一眼，再傻的孩子也能會意過來。他所有的慈愛，皆是演來給她嫂子看的。

    她臉上的嬉笑還未褪去，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出了屋子，在院中叫安康伸腳一絆，兩腿溜溜壓平在地上，仍還怔怔的坐著。

    趙蕩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