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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搖頭道:“不傷心,又怎能哭得出來?” 雖嘴里這么說著,淚珠兒卻齊齊往外崩個不停。他哽噎了片刻,低聲道:“如玉,我是委實沒有想過大哥會死。若我知道當(dāng)初趙蕩只是拿我做個筏子,來誘老二上鉤,從而設(shè)陷殺大哥的話,我打死也不會那么做的。” 鄧姨娘不知何時也走了。張誠被禁足三月,本就一臉的胡子邋遢,再兼這幾日不能凈面梳頭,越發(fā)蓬頭垢面。于當(dāng)日如玉在西京時所見那穿著白袍俊眉秀眼的少年郎,判若兩人。她低聲道:“自家兄弟,你早知趙蕩對永國一府沒安好心,就不該投誠趙蕩?!?/br> 張誠道:“趙蕩要破永國府,不是一天兩天。我是個庶子承不得爵,唯我舅舅鎮(zhèn)守云貴,是個四品武將,當(dāng)初我也是昏了頭,以為可以因尚公主而脫離永國府。 趙蕩要對付永國府,我以為他只要兵權(quán),誰知他竟是要大哥的命?!?/br> 所以他身為庶子,只不過是想在眾人落魄之后,能搖身而上,過的比幾個兄弟更好而已。 最能干的大哥因為兩個弟弟的愚蠢與不合而喪身沙場,張誠總算大徹大悟:“皮之不毛,毛將焉附,要是當(dāng)初趙鈺不死,我們所有人都得死,你也要受無盡的侮辱。至少在趙蕩登極之前,他不可能從趙鈺手中搶到你,無論你,還是我,或者整個永國府,都是他用來喂養(yǎng)趙鈺那條獵狗的鮮rou而已?!?/br> 這也恰是張君不得不殺趙鈺的原因。若趙鈺不死,今日的永國府,要比如今慘一萬倍。三邊所有姓張的將士全都得死,趙蕩為了能繼續(xù)養(yǎng)著趙鈺那條沖動而又無腦的獵狗,自然會把她送給趙鈺,想到這里,如玉亦是一個寒顫。 若要俏,一身孝。她一身素白,原本圓潤潤的鵝蛋臉兒瘦出個尖怯怯的下巴來,頭上不過兩根銀簪子綰著發(fā),幅面有些太闊的棉褙子,襯的人越發(fā)嬌小,許是靈房中太冷,捏只帕子在下巴前不停的輕顫的。離的太近,張誠能聽到她上下牙輕輕打顫的聲音。 張誠披著件快要滾成氈的裘衣,撣了撣上面腌瓚披給如玉。如玉接了過來,低聲道:“你能想明白就好,母親臨終時曾說,叫你們兄弟不要打架……” 或者二人并肩跪于靈前,這交頭接耳的模樣有些暖昧,如玉話還未說話,簾外一陣冷風(fēng),沖進來的是張君,他也不多說話,撕扯上張誠的衣領(lǐng),就將他整個人扯進了內(nèi)室,不一會兒里頭便是悶悶哼哼的拳腳之聲。 如玉幾乎要跳起來,沖進內(nèi)室扯開兩人罵道:“昨夜母親還叫你們不要打架,不要吵架,如何這會兒又打了起來?” 張誠打不過張君,指著張君罵道:“愚蠢,無恥的小人,大哥之死,多一半的責(zé)任在你。” 張君劈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到張誠臉上,罵道:“張三,當(dāng)初大哥與父親多少來往書認,俱是你捧給趙蕩的,你竟忘了么?” 張誠摸了把臉,啐了一口道:“誰叫你非得捅出我舅舅的事情來?他經(jīng)營云貴六年,叫你破于一旦,你為了能得太子賞識,連自家人都往外賣!” 張君再不多話,忽而一個躍身,一腳就將張誠踩倒了后面的大柜上。如玉氣的吼道:“都給我停手?” 她先將張君拽壓在一把椅子上,將張誠也扯到了另一把上,見張仕也來了,正在門外站著,將他一把也扯了進來按到一把椅子上,自己站在中間,問這弟兄三個:“你們別吵也別打,我問你們一句,你們覺得咱們天家三位皇子,各人皆有能力否?” 張仕默默點頭,低聲道:“委實有能力。” 如玉道:“這就對了,太子謙懷,有治理朝綱的能力,于皇上北征時,可處理國家大事,朝綱絲毫不亂。瑞王于各地辦實差,得百官稱贊,而寧王殺筏邊關(guān),是常勝將軍。如此得力的三個兒子,一起輔佐皇上,才有如此穩(wěn)固的江山。 再看看你們,一個忙著求榮賣父,一個躲在窩里萬事不管,再一個成天知道打兄弟,你們可覺得害臊否? 大哥之死,確實怪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有錯!” 經(jīng)她這一罵,弟兄三個竟是啞口無言。如玉嘆了一息又道:“老三想投奔瑞王換個好前程,須知覆巢之下無完卵,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背叛的人,他只會利用,而不會重用你。老四躲在窩里,當(dāng)下也只能這樣,可你不能萬事不關(guān)心,畢竟若是哥哥們都出了事,誰來顧你? 再就是你,張君,大哥死了,永國一府都在你的肩上,母親臨去時還叫大家要萬事和睦,不準(zhǔn)吵架,你身為長兄,自己先帶頭打弟弟,你做的可對?” 張誠揉著叫張君搧紅的臉,呲牙道:“二嫂這話說的好,我愛聽?!?/br> 張君臉一紅,立即一巴掌就要煽過去。如玉一眼橫過去,又是婉言:“兄弟同心,齊力斷金,你們?nèi)粼龠@樣下去,不定那一天,趙鈺就是你們的下場!” 幾兄弟默了許久,張君先起身,拍了拍張誠道:“只要你從此跟趙蕩劃清界限,就還是我兄弟?!?/br> 張誠默了片刻,起身出門走了。張仕仰頭看了看天,低聲道:“所以二嫂認為趙鈺之所以會死,恰是他們兄弟不齊心的緣故?” 這話問的如玉一噎,畢竟合力殺趙鈺之事,除了她和張君,沈歸丫丫幾人外,天下再無人知。不過她立即答道:“就算趙鈺只死之是天意巧合。說句難聽的,等到皇上死了,太子繼位之后,難道他能繼續(xù)活下去?” 他們兄弟三人,是當(dāng)朝的頂梁之柱,可只要皇帝死,就會分崩離析,各自為政,到那時,三兄弟總要死掉兩個,而皇帝,會是剩下的那個。兄弟齊心,不吵不打,說起來容易,但想要做到,平民百姓或許可以,天家兄弟,永遠都不可能。 張仕也轉(zhuǎn)身出去了。如玉仰望著張君高而瘦挺的后背,低聲道:“若你果真再無生門,不得不辟出條新路來,就不能一人單打獨斗,自已府中的兄弟們捆成團,才有可能真正謀成大業(y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張君轉(zhuǎn)身盯著如玉,忽而有種錯覺,也許她早就看穿了他,可是她不會說出來,而僅僅是默默的,于一府中,于他的身后起著作用,這也恰是區(qū)氏一直以來厭她,卻于臨終時非得要她來陪自己走完最后一程的原因。 他長長的睫毛微顫,薄唇開合得許久,問如玉:“你說了?”他所指的,當(dāng)然是張震那件事。 她圓圓一雙杏眼,重重的點頭:“母親走的時候很高興,沒什么遺憾?!?/br> 張君握著如玉冰冷的手,攥入懷中,退后兩步坐到了椅子上,將她的手抵上自己的額頭。真正的悲傷,并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這樣抖著肩的無聲而訴。 蠅蠅茍茍一生的母親,以那樣的方式閉上眼睛,兇手隨即也跟著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她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