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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玩大的小姐妹忽而變成了婆婆,蔡香晚沒有如玉和周昭那么好的城府,茶自然也盡的有些不情不愿。張登一目掃過去,眼見兒子兒媳婦們都很替自己掌臉,恭敬的不能再恭敬,順從的不能再順從,大手一拍道:“璃珠雖小也為長,你們比她大,又還是小輩,凡有萬事,要尊著她,體諒她,切不能觸了她的不高興,要叫她知道咱們府中上下合樂,要叫她嫁進來不受委屈,為父可全看你們幾個的?!?/br> 姜璃珠接過話頭,怯聲道:“老二和老四如何都不在?可是厭憎于我這個繼母,才不肯來見禮的?” 蔡香晚硬著頭皮上前解釋道:“隔壁大哥千里路上寄了信來,要欽城到軍中效力,他怕耽誤軍情,昨兒半夜就走了。” 兒子主動去參軍,張登聽了倒還一笑:“難為他也有長大的時候?!?/br> 如玉也只得上前解釋道:“欽澤為學士承旨,親隨帝側,今年自打開春也就回來過兩回。” 姜璃珠轉眼去看張登,眼里有些怏求,又有些委屈。張登轉目吩咐如玉:“等他回來,必得要他往這院中來,好好在璃珠面前下跪,認錯?!?/br> 如玉心說只怕張君一聽姜璃珠在府都能竄個八丈高,要他來跪著認錯,姜璃珠不知是把自己看的太高,還是把張登在這府中的威嚴看的太絕對。 好巧不巧,她和蔡香晚兩個才到竹外軒門上,便見張君抱著官帽興沖沖的往來趕著。過了十天,他好容易得個喘息之機,要回府來看看如玉可有服了藥,可有治好了病,好解他曠了一年多的饑旱。 如玉進門時遠瞧著姜璃珠那叫小蕓香的丫頭就跟在自己身后不遠處,見她即刻提著裙子一溜煙兒跑了,合上院門問張君:“那藥,究竟是你自那個侍衛(wèi)手中打問來的?” 張君一聽這話便知如玉未用那藥,他一手還在門上按著,低聲問道:“藥有問題?” 如玉咬唇片刻,搖頭道:“倒也不是,我還未曾試過?!?/br> 張君松垂了手,手在空中揚了片刻,又道:“宮中但凡受寵的嬪妃都在用,這個禁軍侍衛(wèi)們皆一清二楚。若有問題,她們早就不用了?!?/br> 如玉也不說究竟那兒有問題,只道:“我還沒用,我也不想用,我的病不在身體,這個我知道,若你等不得……” 張君仰頭深吸一口氣,也是在給自己寬心:“沒事,咱們再試別的法子,總還有別的法子?!?/br> 門外委委屈屈的扈mama叫道:“二少爺,新夫人入府頭一天,老爺叫您過去敬茶了?!?/br> 張君總算壓下心頭失望,回手拉上如玉:“走,咱倆一起去?!?/br> 扈mama離的挺遠,張君斟酌著言辭,低聲道:“我不是等不得,從前年十月開始,你算算,到如今小囡囡都一歲半了。我本來能回家的日子就少,也不能跟你多說什么多做什么,如今我于你來說,仿佛成了負擔一樣?!?/br> 如玉試問道:“要不,晚上咱倆再試一回?” 張君握了握如玉的手道:“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能在府過夜?!?/br> 到了慎德堂門口,他停得許久,盯著那往外抽著新綠的柏枝:“如玉,一輩子也許很長,也許很短,別叫我做一輩子和尚?!?/br> * 姜璃珠總算等來了張君,唇角噙著一絲笑,昨夜叫滿房的耗子蝙蝠們驚嚇過,再叫張登折騰了一夜的身體,終于也沒有那么僵了。 算算也有一年多未見了,張君成熟了許多,他今年二十二了吧,仍還瘦,白凈凈的臉,穿著紫色的三品公服,與原來相比,仿佛多了些老成持重,穿著公服自有官威,仍還那么年青,那么俊朗,內(nèi)斂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趙如玉就跟在他身側,兩人邁步進門的時候才松開了相牽的手,他仿佛總是自然而然的,將她護在自己身后,護成一種習慣。 張登也許久沒見過二兒子,上一回吵架之后不歡而散,他自己也沒把握能否降得住他,但當著小妻子的面,總要將氣勢撐起來:“欽澤,給你母親見禮,雖你們是一輩人,可如今輩份不同了,往后見了璃珠,你們俱要稱母親?!?/br> 姜璃珠仍還本本的坐著,一年多所謀,嫁給一個半百的老頭子,她所等的,可不就是這一刻么。 張君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見小蕓香捧著茶盤上來,伸手端起了茶托,拿在手中盯著。 他的手猶還是前年中秋夜,講笑話時那樣的白凈,纖長。姜璃珠心中不知是苦是酸,那一夜他飽含著托付的笑,是怎么變成最后的陰毒和刻薄的呢? 他終于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仍還舉著那杯茶。他那小鄉(xiāng)婦就站在身后,仍還是笑吟吟的,仿佛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姜璃珠等著張君的跪,身后婆子托盤里捧著給小兒們用的文房四寶,準備要好了等他叫一聲娘便賞給他。而她也準備好了羞辱他的話兒:“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娘么?乖,往后,我就是你的親娘了!” 那趙如玉,不就是將自己當成個奶媽,才籠著他的心的么?姜璃珠很想看看張君稱自己為母的時候,趙如玉的臉色。 張登見兒子總算端起了茶杯,一顆心才算放下:“并不是我著意要娶璃珠,她才雙九的小丫頭,我年近半百,差的歲數(shù)太多,于她來說,我實在太過老了些。 人死不能言過,但你們母親當初自己一意孤行,好好兒的要壞你倆的婚姻,將個璃珠當成棋子來差使,偏欽澤你是個糊涂的,當著一府人的面將璃珠抱了,還扔到了府外,你壞了她的名聲致她嫁不出去,這一年多她多少回哭著要絞頭發(fā)作姑子,尋斷見,為父的不得不替你做回好人,將璃珠娶過來。 你既有認錯的心,跪了磕個頭,認個娘,往后將她當成母親一樣看待,你母親當初所造的孽,也算就此結銷?!?/br> 姜璃珠聽著這話,仿如不是在說自己一般,兩只眼睛一味的仍是盯緊了張君看著。 張君盯著那杯茶,手有些輕微的顫:“既說人死不能言過,您又為何將所有的錯全賴在我母親頭上?” 他抬頭,轉目去看張登:“兩具棺材,兩尸四命,如此說來,全成我母親的錯了?” 說起當初那件慘事,也算張登中年之后人生當中一大敗筆,他之所以再度請兵出征,還甘愿在沈歸手下為沈歸調令,恰就是因為府中出了這樣的慘事,自己也無法經(jīng)受,要尋個躲避處。此時再聽張君提起,仍還刺心無比,拍著桌子吼道:“人都已死,難道你要我也服了毒隨著你母親去了你才甘心?” 姜璃珠忽而一聲笑:“在二哥哥眼中,我們這些人算得什么。他既承了爵為世子,可不是巴望著咱們都死了,他好做國公么?” 刷一聲,姜璃珠懵在當場,還未回過味兒來,一頭的茶葉渣子。一杯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