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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圖謀大業(yè),豈能仰助于婦人?”趙蕩坐在如玉對面,看她十分嫻熟的擺著各種器皿,cao持家常的小婦人,手腳麻利絲毫不亂。 人之一生所求,先家而后業(yè),所為的,不就是這樣一個于傍晚歸家時,能熱乎乎捧上一棒茶的婦人么? 唯那鼓腹太過刺心,懷的卻是張君的孩子。趙蕩接過如玉捧來的奶茶在手中,聞著那淡淡的磚茶奶香,低聲道:“如玉,這一胎生個女兒吧。” 如玉白了趙蕩一眼,恨恨道:“我都跟著烏雅一起問過薩滿了,她說我這胎必定是個兒子。我是個女子,人生過的如此艱難,再不肯生個女兒來走我走過的老路,生得個像安護(hù)一樣胖胖壯壯的兒子,整天大呼小叫,聽著就熱鬧無比?!?/br> 趙蕩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jié):“生了兒子,他是不可能隨我姓的。” 如玉隨即就停了手,挑眉問道:“王爺可曾聽過一個故事?” 趙蕩道:“什么故事?” “農(nóng)夫和蛇的故事?!比缬袷植⒉煌#瑑赡烤o盯著趙蕩:“農(nóng)夫救了條凍僵的蛇,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暖偎,可它一醒過來就一口咬死了農(nóng)夫。 你就是那條毒蛇!” 她一把掀了桌子,指著門道:“現(xiàn)在,滾到你的后殿去!” * 京城,永國府。今夏這府第整個擴(kuò)建,竹外軒也重新修葺過一回,連院門都換成了雙扇的如意門,整體院子往后移,也與別的院子一樣有了影壁,倒座房,后面帶個小花院。 一整座院子以游廊串起,下雪天也不必往院子里打濕腳了。 秋迎估摸著張君要回來,收整完了書房退出來,準(zhǔn)備往東廂去,便聽院外是小蜀的聲音。她打開內(nèi)院門,便見大雪之中小蜀捧著一只青白釉的執(zhí)壺,笑道:“這是方才宮里皇后娘娘賞下來的杏仁茶,國夫人要奴婢送來,待二少爺回來了,你們就著炭盆煮給他吃。” 另還有一只食盒,她亦交到了秋迎手中:“那杏仁茶的杏仁,國夫人刻意交待過,是皇后娘娘親手剝了皮磨治的,這些點心,也皆出自皇后娘娘之手,你們可別偷懶兒,記得叫二少爺回府之后往慎德堂謝恩?!?/br> 秋迎接過食盒,不知何時小丫丫湊頭在門上,笑嘻嘻說道:“小蜀姑娘,我們二少奶奶回了娘家還未歸京,二少爺?shù)囊?guī)矩大著了,但凡回家,都不肯叫我們?nèi)胝克藕虻?,你這些交待,我們兩個可記不清,不如你進(jìn)來在廊下自己等著跟他說,好不好?” 自打太子繼位之后,太子妃姜氏一躍為后,姜璃珠得承國夫人,如今主仆幾個在永國府大為風(fēng)光。張君天生一張死了娘的臉,又深得皇帝信任器重,便是皇后姜氏今兒賞瓜明兒賞棗,轉(zhuǎn)著圈子仍還是為了討好張君,小蜀不敢觸他霉頭,又不得不把話交待下去,指著小丫丫的鼻子道:“你別耍貧嘴,我勸你好好說話,別丈著二少爺護(hù)著你們就無法無天,隔壁院里那幾個不聽話的,可全叫國夫人拉出去配了小子,三少爺照樣沒話說的?!?/br> 關(guān)了院門,秋迎與丫丫兩個提著皇后娘娘親手熬制的杏仁茶進(jìn)了東廂,一人一杯斟飲著。秋迎撇嘴道:“一口一個國夫人,當(dāng)初夫人在世的時候,也沒她這樣的猖狂?!?/br> 丫丫拈了快皇后賞的點心嚼著,望著滿院紛揚的大雪,愁眉苦臉:“聽聞秦州之地苦寒,也不知道咱們二少奶奶這一回轉(zhuǎn)娘家,要多久才能回來。” 門咯吱一聲響,披著一襲銀狐皮外氅的張君進(jìn)了院子,他臉形瘦峭而俊美,五官棱角分明,雪襯白膚,鋒眉下一雙秀麗的桃花眼在雪中半瞇,棱角略硬的唇色淡紅,頭上只戴束發(fā)玉冠,緊著螭虎白玉簪。 他身后還跟著老三張誠,和悅公主指定的駙馬人選,溫柔俊美天下無雙。他邊走邊說:“大哥送來的消息,這回應(yīng)當(dāng)是準(zhǔn)的,趙蕩帶著如玉就在當(dāng)年遼亡帝的行宮,奉圣州的鴛鴦淖。” 張君習(xí)慣了從院中過,是以并不穿游廊。他止步道:“所以沈歸一直在騙我們?!?/br> 張誠也是苦笑:“西北狼的主子不是大哥也不是你,而是如玉。只要如玉不準(zhǔn)他透露自己在何處,他就不會透露給你?!?/br> “趙蕩幾個月來在金國邊境上這兒虛晃一槍,那兒露個影子,身邊未帶如玉,我們以為他與如玉早分了道,還死纏著沈歸不放,卻原來他一直都在玩障眼法,如玉卻未換過地方,一直住在鴛鴦淖?” 張誠道:“恰是如此?!?/br> 張君轉(zhuǎn)身要進(jìn)屋子,便聽身后張誠忽而湊近他的耳畔:“對了,要不要帶如玉回來,你最好想清楚?!?/br> “為何?” “因為她懷孕了!”張誠言罷,看張君一張臉由白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成了紫,滿心暗爽恨不能仰天長笑,轉(zhuǎn)身離去。 這屋子也重新修葺過,但內(nèi)里格局并一應(yīng)擺設(shè)仍還是當(dāng)初如玉在時的樣子。張君從客廳到臥室,兩條腿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屋子里如玉描了半幅的工筆還叫紗帛遮著,季節(jié)變幻了一次又一次,床帳仍還是當(dāng)初那繡著櫻桃紅杏的串珠帳子。 她走之后,這屋子原封不動,一絲一毫都未產(chǎn)更改過。就連衣服,他的仍只占大柜中小小一方間隔,剩下的地方所放的,仍還全是她的。 屋角還有一處畫架,架上擺著她替小丫丫所繪的逗貓圖。張君閉眼躺到床上,緩緩舒了胳膊,多少回夜里醒來,那怕他無意識翻個身,她都要輕嗅著跟過來。偎在他的肩頭,偎在他的背上。無論白天是歡是惱,是吵架還是生氣,從不曾給他隔床的氣受過。 她在府中日子過的艱難,卻從未在他面前發(fā)過牢sao。無論多強(qiáng)大的對手,有她在,夫妻比肩都能戰(zhàn)勝??沙捎H后的兩年時間,夫妻漸行漸遠(yuǎn),最終無路可走。 這八個多月中,每每夜里回來,盤腿坐在床上,心急不可奈便要出去跑一圈。老牛反芻一般,將兩人相識以來的每一天,每一刻,在一起說過的每一句話,翻來覆去的過,想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其實從一開始在陳家村的時候,他就錯了。他要挾一個手無寸鐵,被世道逼入絕境的弱女子,拿一點微薄的誘餌,要帶她入京對抗區(qū)氏,對抗母親童年所給的冷漠和傷害。 若不為她那狹促的機(jī)智,在這府中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也許如今只剩一幅黑骨,不知被扔在何處亂葬崗中。一直以來無論出了任何事情,他一廂情愿的認(rèn)為她會怎么怎么樣,她肯定可以忍到他回來,她肯定可以自己處理好一切,他沒想過自己是她的丈夫,是丈夫就該為她遮風(fēng)避雨,保護(hù)她免受傷害。 他那自私的出發(fā)點,讓婚姻從一開始就沒有堅實的筑基。此時再想起當(dāng)初于山窖中那番獨白,說過的那些話,張君恨不扇自己兩個耳光。她是這世間唯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