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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作針線了,連柏香鎮(zhèn)的嬌小姐都能呆得,你們可不能再嫌咱們這陳家村苦寒了?!?/br> 如玉笑了笑,將那只頂針套在細細的食指上空晃著,轉(zhuǎn)身對陳家實說:“哥哥你瞧,比戒指還好看呢!” 那是十二年沙場之后,沈歸第一次直觀體會宿命與輪回。她的家,她的國,她本該擁有的一切,他也曾參與了那場毀滅,天真,單純,本該錦衣玉食的公主落于農(nóng)家,笑著揀起她人生中第一枚安生立命的頂針,還是經(jīng)自他的手。 出村子的時候,他與安敞自埡口而上,要往深山中去。她就站在埡口,笑望著他與安敞,他經(jīng)過時,低聲說:“貨郎,山后那林子里,瞧見否,兩棵紅彬相夾的地方便是正道,出去再繞兩里路就能到柏香外埠的?!?/br> 在他們回頭,經(jīng)過她身邊時又說道:“貨郎走鄉(xiāng)串戶,無論那一村那一戶的孩子婦人們,都是極盼望你們來的。往后你們可還來否?” 安敞止了步,粗聲道:“來,自然來!” 兩人挑著貨擔翻過埡口,爬過那道深溝,老老實實自兩棵紅彬相夾的地方走過,安敞在前,一腳就踩到了一個獸夾之中。 當他躍上樹梢時,山的這一邊,她手中晃著一縷白棉線,那白綿線上沾了貨郎的血,所以叫他藏匿到了貨擔下面,誰知她竟翻了出來。 沈歸忽而就省悟過來,她長在柏香鎮(zhèn),而柏香鎮(zhèn)的貨郎,她自幼熟識無比。那血跡叫她推斷出他們殺了原來的貨郎,搶了這貨擔過來。于是,她將他倆誆到獸夾之中,要安敞吃那獸夾一痛。 本來,他從未想過打擾如玉的生活。陳家村也許苦寒,也許有很多不便,但放之于大環(huán)境中,那是個安全而又舒適的避風港,而陳安實,是個難得又志氣又本分的男孩子。彼此心懷著愛意的年青男女,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會是如玉最終的歸宿。 他在月光下看那年青的男孩背著本該錦衣玉食的小公主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從前山到后山,從皮梁到紅陳寺的舊址。 他再度回陳家村,落戶于那山腳下時,如玉仰面看他一把把往墻上涂著麥糠與細泥和成的墻皮,手中端著只盛面的盤子,笑嘻嘻說道:“大哥是新來的吧?這村子里日子不好過了,我也是新來此,咱們一起把日子好好過下去,好不好?” 從十三歲到十八歲,她整整替他多病的老娘送了五年的飯,熬了五年的藥,風雨無阻,便是喪事,也是她一人cao持打理。 三十五年云煙過眼,他從一個愣頭青的火頭兵變成了無主,無家,無業(yè)的兵痞,而他曾驚艷過的,憐惜過的,心悸過的那個女人,自泥土之中開出一朵花,孕育出的生命,如今重又在孕育著新的生命。 忽而,沈歸整個人披著烏金沉甲便撲了過來,他一拳砸在張君的手側(cè),冷盯著他,目眥盡裂:“若你兄弟還有野心,還想讓我沈歸替你們賣命,你就記著好好待如玉,概因她跟著誰,我沈歸才會盡忠于誰。” 他在她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三次,第一次是毀滅之神,第二次和第三次,只是旁觀者,如今,他想做她的救世主,親自帶她重新尋回往日的身份,讓那饒樂水畔的天之神女,回到她的神座上去。 至于張震,或者趙蕩、趙鈺,不過是與他一樣的痞子而已,誰也不比誰更高尚幾分。 * 悶了一肚子的邪火回房,走到那雙扇開的大門前,張君屏息斂氣,沉了許久才敢進門。她歪在榻上架著個炭盆子熬奶茶,抬眉見是他進來,指了指對面道:“坐,坐了咱們說會兒話!” 早晨見她時,她與趙蕩,恰就是這樣斜偎在張榻上,舒適的不能再舒適,家常的不能再家常。張君又是一肚子的邪火,別別扭扭欠身在那榻邊坐了。 如玉依舊歪著腿兒,卻也欠直了身子,伸兩根指頭壓在桌上:“第一,我的墨香齋可還在?我的安康是否還好?” 跟著趙蕩到了鴛鴦淖,為防趙宣和張震等人的追殺,將近一年的時間,如玉與外消息音訊不通,連自己的身家姓命都不知道是否還在。 張君道:“墨香齋仍還在經(jīng)營,生意也還好,我瞧安康近幾個月來無人管束花手有些大,遂指了張喜替你管著帳務(wù),銀子皆存在錢莊,這你不必cao心?!?/br> 窮孩子偶然掌了銀子,花手有些浪也是有的。如玉聽了總算放下一顆心,又道:“第二,孩子是你的?!?/br> 張君連連點頭:“我認!” 如玉氣的直吸氣:“不是你認不認,孩子本來就是你的?!?/br> 張君默了片刻,點頭道:“我打心眼兒里承認孩子是我的?!?/br> 半年多不見,他兩頰深陷,胡茬隱隱,眼睛紅紅似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般,怒憋憋仿佛隨時就能炸毛。外披那件白裘當是新置的,里面的青布棉衫還是去年那件,洗了幾水早都不暖了,仍還穿著。 自打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如玉就知道等著自己的必定是本爛賬,她此時仍還恨張君當夜強行求歡以致懷上孩子,遏怒說道:“在許州那夜,你喂我吃春/藥,咬破我的舌頭,既是夫妻,你有那樣的需求而我做不到,你要強求,我并不怪你。 本來,我確實準備一走了之,后來有了孩子,鴛鴦淖那地方也不適合生孩子,我著沈歸給你帶了信,也是想要回京的意思。咱們既說好了和離,我與誰在一起是□□,你來接我便接我,何苦打打殺殺要我丟人?” 說起許州那夜,恰是張君這輩子干過最虧心的事兒。他本能幾乎跳起來,張嘴才想要辯,如玉一個橫眉掃過來,仿似被針戳過,他隨即又熄了氣兒。暗道若是那夜有的,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心里一股暖流,半信半疑,激動又不敢相信,紅了眼又不肯叫如玉看到,努力別過臉默著。 如玉見他總算誠懇愿聽,又道:“孩子不是一個人的,必須有父有母。我在西市后面也有家有院,還有安康替我頂立門戶,未想過再跟你一起生活。但你得知道,你既是父親,隔三差五必得要來看他一回,盡盡你為父親的責任?!?/br> 張君仍還扭著脖子,纖長而白的手指在炭盆沿上輕叩著,輕聲道:“好!” 他轉(zhuǎn)身出去了,如玉顛晃了一天,在地上轉(zhuǎn)著圈子,轉(zhuǎn)夠了見婆子們送了飯來,砂鍋煨的蘿卜羊rou,熱騰騰一鍋子,上面灑著綠油油的胡菜碎沫,另有一盤熱騰騰軟嫩嫩的發(fā)面卷子,如玉自盛了一碗,自已一人就著卷子吃了兩碗,又暖又舒服,到洗澡的時候卻犯了難。 如今她這樣大的肚子自然不敢盆浴,在鴛鴦淖的時候,都是將側(cè)室烘的熱熱的,脫了衣服叫小烏蘇用濕帕子替自己擦拭。這里的幾個婆子才頭一天見面,她自然不好央著替自己擦身洗澡的。 正坐在榻上愁眉著,便見張君撩著青衫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