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以年并沒有講話，但她認(rèn)出車子是朝正確的方向行駛，稍稍放了心。拿出手機(jī)，猶豫了很久，刪了又改，改了又刪，終于只是發(fā)了一條短信給林拓也：晚上有同事聚餐，他們要給我送行，我今天就不過去了。

    她來來回回檢查了很多遍，確定字里行間沒有什么問題，才摁下發(fā)送鍵。這一切，蘇以年都看在眼里，他抿抿嘴，仍舊只是沉默地開著車。

    到了地方，有侍者走過來詢問，蘇以年沒有翻餐牌，很快地說：“我要一杯美式，給這位小姐來一杯卡布奇諾?！?/br>
    顧天藍(lán)卻叫住要走開的侍者：“請給我換成一杯紅茶?！彼α艘幌?，神色平淡地對蘇以年說：“我早就不喝咖啡了，不習(xí)慣了?！?/br>
    蘇以年眼眸深深地盯住她，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察覺不到她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終于還是敗下陣來：“我聽說你們的事了?！?/br>
    她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于是笑笑：“是啊，好像大家都知道了?！?/br>
    蘇以年仍舊沉默著，她兀自說下去：“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繞了一圈，居然又回到原點(diǎn)。他瞞著我做了那樣多，甚至幫我找回家人，所有人都明白，而我竟然遲遲未察覺。”

    他突然打斷她：“那你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報恩嗎？”

    顧天藍(lán)輕輕地笑了：“我不知道?！痹谔K以年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她繼續(xù)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說著：“坦白講，我不是很清楚自己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也許是因?yàn)槲蚁騺肀容^遲鈍，但我知道我已經(jīng)舍不得讓他等。對，不是不能，而是舍不得?！?/br>
    蘇以年一雙手握成拳，又松開，再開口時已經(jīng)一掃不快：“我明白了。無論如何，希望你們幸福。”又頓了頓，到底是補(bǔ)上一句：“你知道的，我們是一家人?！?/br>
    顧天藍(lán)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謝謝，也祝福你們。”直到此刻，她終于確定，蘇以年不會再搖擺不定了，他能夠真正地放下了，這對大家都好。

    兩個曾經(jīng)相愛過的男女，心平氣和地聊著，大多數(shù)時候，是蘇以年講年少時與林拓也闖禍調(diào)皮的舊事，顧天藍(lán)聽得很認(rèn)真。她錯過他太多太久，所以就連一些男孩子之間的糗事也聽得饒有興趣。

    直到蘇以年的手機(jī)響了，接起來隱隱有聽到女聲，他掛了電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顧天藍(lán)諒解地笑笑：“是新語催你了吧，她倒跟我這個做jiejie的想到一塊兒去了，走吧，該回家了?！?/br>
    顧天藍(lán)沒有要蘇以年送，他也沒再堅持。她一個人靜靜地走到下個路口，等的士的時候有些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jī)，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一條短信。發(fā)件人是林拓也，時間是10分鐘之前。

    點(diǎn)擊，只有孤零零地三個字：知道了?？床怀霰?。

    ☆、第 35 章

    顧天藍(lán)是一早到林拓也住處的，按了門鈴卻沒人應(yīng)聲，有了上一回的經(jīng)驗(yàn)，她直接掏出準(zhǔn)備好的鑰匙開門。

    屋子里太安靜了，她有些心虛地走到臥室一看，床鋪整整齊齊，并沒有人。她愣怔了一下，又快速找了一圈，明明看起來林拓也像是不在家，可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胸口有些悶悶的。

    這時顧天藍(lán)的手機(jī)響了，她看了一眼閃爍的來電名稱，立刻接起來，是林芷伊。

    顧天藍(lán)跌跌撞撞地走在醫(yī)院走廊里，不知為什么，這一層都看不到人，整個走廊悄無聲息，連她的足音都陷進(jìn)了厚厚的羊毛地毯里。天已放晴，陽光和暖，她卻覺得像是有一團(tuán)生鐵梗在胃里，融不掉，又冷又沉。

    而她終于站立在病房門前，那門卻有如千斤，她竟不敢推開它。

    病床上躺著一個人，穿著藍(lán)白色的病號服，聽到聲音，翻了個身，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有說。

    顧天藍(lán)剛剛走近兩步，林拓也突然似笑非笑地說：“你走吧，以后也不要來了?！?/br>
    “你怎么了？”她疑惑著，嗓音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尖銳。

    他只是別過臉，聲音淡淡地，聽不出情緒有任何起伏：“呵，這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男歡女愛，不過如此。顧天藍(lán)，你可別想太多。”

    她的聲音竟抖得不成調(diào)子：“林拓也，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看著我，你看著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他倒是聽話，頭轉(zhuǎn)過來，但沒有瞧著她，只是盯著天花板的某一點(diǎn)，像是那里有什么特別有意思的東西。半晌，才像是倦極了，他長嘆一聲，閉上眼，緩緩說：“你還是走吧，”頓了頓，又說：“天這么黑，回家的路上小心點(diǎn)?！?/br>
    她聽了這句話睜大了雙眼，卻始終不能從他臉上捕捉到蛛絲馬跡。終究沒有再遲疑，她輕輕走出去，掩上門的一瞬間，眼淚像是決了堤，噴薄而出。

    她就站在病房外，靠著墻，仿佛被誰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手腳都在抖。

    只有一堵墻。

    他們之間明明只隔著一堵墻。

    可她卻不能讓他聽到什么，他一向都很敏感。

    所以她不敢多留，只是深吸一口氣，快步走著，腳步慌張而虛浮，不小心就撞到一個人。

    “天藍(lán)？沒事吧？來，來，快起來?！?/br>
    她確實(shí)恍惚了一陣才認(rèn)出那是林芷伊。

    所有剛剛被強(qiáng)壓住的情緒像是在一瞬間都找到了出口，她明明被攙扶著，卻依舊腿軟地站不起。微仰著頭，流了一臉的淚而不自知，只是緊緊抓住林芷伊的手，仿佛那是末日來臨前唯一的救贖，倉皇地問著：“他怎么了？他這是怎么了？”

    林芷伊將顧天藍(lán)帶到醫(yī)院附近的餐廳，兩個人都沒有什么胃口，于是只叫了兩杯喝的。

    等顧天藍(lán)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林芷伊才猶豫著開口：“哥哥這次……其實(shí)是因?yàn)闀簳r性失明——”

    顧天藍(lán)猛地抬起頭看著她，那樣失措的眼神，讓人有些不忍直視。

    暫時性失明？她忽然想起什么，所以那天他才會閉著眼睛小孩子耍賴一般讓她走出他的房間么？所以那天他才會一反常態(tài)特別大男子主義地使喚她取外賣接水換水么？所以那天他才會不發(fā)一語只是埋頭吃米飯么？

    顧天藍(lán)不想再回憶下去，只是覺得心口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一遍遍地說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芷伊雙手越過桌子，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天藍(lán)你不要自責(zé)。我哥哥這個人……唉?！背聊艘粫?，又輕輕開口：“爸爸仍在南邊兒，爺爺?shù)纳眢w不見好轉(zhuǎn)，mama只得瞞著老人，讓我過來……我問過哥哥了，他只是說這次太突然了，就摔倒了。我不是很相信，私下里找了院長，原來哥哥他腦袋里一直有個血塊，現(xiàn)在逐漸壓迫了神經(jīng)，所以這次并不只是單純因?yàn)槭?，而是頭暈和一系列并發(fā)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