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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貍跟個祖宗似的,一上午又不見了。他是天生不會爬樹,沒想到張月兒爬起來還挺快,攔都沒來得及攔,她已經(jīng)竄了上去。 “它還能跑哪去,我看就躲在這樹里頭,前兩日還看它爬上去的?!?/br> 初夏已至,老樹上抽出了新芽,別的秀女常笑他們這個院子日頭太烈,她反而覺得極好,只要躲過了最毒的那幾個時辰,尋常的時辰都還是不錯的嘛。 張月兒撥開了幾叢嫩綠色的葉子,細(xì)細(xì)地查看,蛋心的身子小,一躲進(jìn)去不細(xì)瞧,影都看不見。 果然,她撥動了一會兒,聽到了蛋心的叫聲。 “瞄~” 張月兒咦了一聲,可這叫聲,怎么似乎是從下頭傳上來的。 雙福也聽到了,他低頭四下一找,黃燦燦的一團(tuán)不就窩在他的腳邊么,搖著小尾巴,一副討食的樣子。 “主子,您下來吧,蛋心跑回來了,奴婢看以后不要尋它,到了飯點(diǎn),它自己就回來了?!?/br> “哈哈哈?!?/br> 張月兒看著底下的黃團(tuán)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兩顆小梨渦掛在嘴邊,明眸皓齒,煞是動人。 她笑了一陣,恍然感受到一股視線,揚(yáng)起頭,就看到朱景煜站在院門口,正盯著她這個方向,也不知道是看蛋心,還是在看她。 “皇,皇上。”張月兒不可置信地低聲開口。 雙福正在低頭逗著幼貍,“主子,您就別想了,都被半夜趕出來了,皇上怎么還會理您啊?!?/br> 張月兒馬上從樹上爬了下來,一邊經(jīng)過雙福擠了擠他。 “臣妾參見陛下?!?/br> 雙福轉(zhuǎn)過身,來不及目瞪口呆,趕緊跪了下來,“奴婢參見陛下?!?/br> “嗯,都起來吧。” 朱景煜看著身上帶著土灰的張月兒,淡粉的羅裙上白一塊,黑一塊,發(fā)梢還插著一支綠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全然沒有后宮女子該有的端莊溫嫻。 可她方才笑起來的樣子,卻明媚的教他嫉妒,怎么會有人,哪怕住這樣一個破敗的地方,還是這么高興,而且這個人還是前幾日半夜被他趕出去的嬪妃。 大概是覺得張月兒反正見過他最真實的樣子,朱景煜對著她,不自覺的沒有再擺出那一派溫和,而是有些冷淡。 他并沒有看著張月兒很久,眼神便對上匍匐在她腳邊的小貍,其實他很想再抱一抱,他喜歡它身上溫?zé)岬挠|感,小小的,卻充滿了生機(jī),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手里,它似乎沒有很想要掙脫,或許,它也喜歡他的。 張月兒看著皇上的眼神,他是喜歡蛋心吧,她發(fā)現(xiàn)他只有喜歡一樣?xùn)|西時,那眼神才是真的溫柔,比她曾經(jīng)見過的那張不變的溫和表情,要好看的多。 她蹲下抱起蛋心,試著靠近朱景煜,然而她伸手時,朱景煜卻皺眉警覺地退了一步。 張月兒笑了笑,遞給他的時候,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皇上,您抱吧,不怕,臣妾不碰到你的?!?/br>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臣妾身上也有些臟?!?/br> 朱景煜聞言愣了幾息,緩緩接過來的時候,低低說了一句,“不是你臟?!?/br> 是我。 第六十四章 過了夏至, 才至卯時天色便已然明亮, 永安街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臨街店肆林立, 小攤頭的商販叫賣聲不絕, 畢竟是清晨,沒什么暑氣, 大戶小戶的姆媽都是趁著此時來采買府宅里的需用。 夕水巷子因位置的緣故, 比起永安街的熱鬧景致是要遜色一點(diǎn), 但如今有了珽方齋這個舊書鋪?zhàn)? 帶來了許多讀書人長駐, 倒也成了一處名地。 簡玉玨進(jìn)國子監(jiān)已有月余, 國子監(jiān)監(jiān)規(guī)禁律繁多,堂宇宿舍, 飲饌澡浴,皆有章程,不過幸好, 每周都有半日, 可持牌出入一次。 這半日,簡玉玨都會到這珽方齋來,李掌柜的腰有素疾,他來的時候, 正值每周盤庫, 他便可以幫著李掌柜整理些舊書。 今日亦是如此, 不過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樣, 上官琰總是跟著簡玉玨一道來這書齋, 連李掌柜都與他熟稔了幾分。 上官琰照例環(huán)臂靠在書齋的門沿,他一身象牙白纻絲直綴,兼得俊美容貌,頻頻引得路人側(cè)目,然而他對這些視而不見,只顧撥弄手中骨扇,時不時望向屋內(nèi)。 他看著簡玉玨彎腰壘起舊的書冊,穿梭在一格格木架之間。 走到離門口最近的書架之時,窗外朝陽的淺色光輝,映在簡玉玨的水藍(lán)色圓領(lǐng)袍的領(lǐng)褖,在他側(cè)顏打下一半的陰影,整個人就仿佛是個工筆畫描繪出來的俊秀男子。 說來也奇怪,簡玉玨做什么動作,都是讓人看不出粗鄙的。 上官琰收回視線,手中折扇一收,“簡玉玨,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可是問了一個月了?!?/br> “永安街最好地段的三進(jìn)宅,你隨意挑,還是不夠么?!?/br> 簡玉玨手上還提著幾本舊書,他眉頭微攏著看向門沿,聲音如湖水般溫涼,“上官琰,你到底為何一定要我做你的食客?” “因為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一個人。”也是最有可能封侯拜相的人。 簡玉玨聞言,動作稍有一滯,隨即又開始清點(diǎn)書冊,纖長的指節(jié)輕點(diǎn),似乎全然未將他的話放心上。 上官琰見他不信,只兀自隨意地笑了笑,未再開口。 上官家百年來世代營商,歷經(jīng)兩朝,富可敵國,朝中自然是有倚仗,但如今皇上體弱,朝局動蕩。 他是上官家的嫡次子,是以只能是他步進(jìn)朝堂,穩(wěn)固上官家在朝中的盤根錯節(jié)。 見到簡玉玨的第一面,他就知道此人是可成才,這種人識于微時,若能得他所用,以后必有裨益。 本來,他還沒有那么渴求,但簡玉玨進(jìn)了國子監(jiān)之后,他的想法便愈加強(qiáng)烈。 國子監(jiān)設(shè)班,分甲乙丙至戌亥,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為名,共二十二個。 排在前列的自然是歲貢監(jiān)生,末尾的是納貢,納貢則又分官宦世家與富賈之流。 以簡玉玨青州解元之資,原本必然是天字甲班,但如今他是上官琰繳了納貢才得以進(jìn)來的,便是與上官琰在最末的地字亥列。 可上個月末的窗課與堂課,簡玉玨竟然得了榜首,連天字甲班的頭名都望塵莫及,這般的人,上官琰怎么會輕易放手。 ... 書理得差不多,半日的例休也快到時辰了,簡玉玨朝向李掌柜,臉上帶著溫潤笑意, “李叔,我先回去了,過幾日再回來?!?/br> “誒,好好,不要回來了,要多讀書,多休息?!?/br> 李掌柜樂呵呵地看了眼兩個年輕人,低頭繼續(xù)算起自己的賬目,明日春梅丫頭可就要來取了。 簡玉玨說完,也不等站在門口的上官琰,直直往巷子外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