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她摸你的頭？”少年一臉哀怨，“如果是我，我就三天不洗頭了！啊啊??！”

    江華額角抽了抽，轉頭從背包拿出一疊試卷攤在他面前，冷下臉道：“……好好學習，別老往窗外看?！?/br>
    這個男生叫昭昭，T中高一生，才剛十五歲。

    雖然在重點高中，但分到的是普通班，成績也不太理想，就在爸媽的要求下來補英文跟數(shù)學。

    想當然爾，他教的是數(shù)學，顏翎安教英文。

    昭昭算是底子不錯的那種，江華教起來也很輕松，就著重他不懂的地方，不必再從一開始手把手的教。

    但就是一點——話太多了。

    平均每半個小時，昭昭會從卷子堆中揚起頭，問：“學長，你高中的時候在干嘛，有早戀嗎？”

    江華眼皮都沒抬，邊用紅筆圈出卷子上寫錯的地方，邊簡單打發(fā)了兩個問題：“學習，沒。”

    昭昭用手撐著頭，蔫巴巴地道：“可我同學都早戀了唉?！?/br>
    “……所以呢?！?/br>
    見他一副喪氣的樣子，卷子也不寫了，江華只好安慰道：“等你上了大學就會有女孩子追你了，好好學習?！?/br>
    已經(jīng)快到九點鐘的下課時間了，昭昭也做不了幾題數(shù)學，江華索性不管他，任由對方躲懶。

    昭昭聽了他的話，又問：“好像很有道理，那學長你脫單了么？”

    “沒?！?/br>
    江華翻著習題本，正估摸著要出什么作業(yè)：“昭昭，你的作業(yè)是十九到二十五——”

    昭昭懶洋洋地應了句：“你好弱啊學長?！?/br>
    江華深深吸氣，把題本推回他面前，改口道：“十九到二十七頁。下次上課記得要給我檢查。”

    “學長學長，你不能這樣對我……”

    “下課?！苯A勾起唇角，“我這是為你好?！?/br>
    “好個頭?！闭颜燕倨鹱欤г沟?，“我就討厭數(shù)學，你還給我出這么多作業(yè)，只會適得其反——”

    “……”

    江華臉上表情一滯。

    昭昭縮了一下身子：“？？？”

    須臾之間，他已經(jīng)恢復本來那副淡然的樣子，溫聲道：“那還是到二十五頁吧?！?/br>
    “謝謝學長。”

    討價還價成功的昭昭開心地走出教室。

    江華把教室里的燈跟暖氣關了，帶上門，無聲地嘆了口氣。

    雖然昭昭根本沒那意思，江華還是無法抑制地想到高中那三年。

    除了學校的課業(yè)，還要做另一份會計習題，跟那些永無止境的數(shù)字稅率纏斗。

    直到高考前幾個月才停止。

    江華不知道昭昭對數(shù)學什么想法，但他很確定，他真的不想再讀會計。

    而若是日后三年，甚至三十年都要與之為伍……

    他想都不敢想。

    江華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那種令他時時刻刻如履薄冰，壓力大到經(jīng)常胃疼的時光，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碰觸。

    第28章 Chapter 28

    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后, 江華給母親打了通電話。

    電話嘟嘟兩聲后接通。江母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似乎是沒有看清楚是他就接了起來，官腔地說：“喂？LBB會計事務所您好……”

    “……媽?！?/br>
    頓了一會之后, 女人的聲調(diào)隨即變成他熟悉的那種尖酸刻?。骸澳氵€記得要打電話回來？”

    “呵, 算了，我跟你爸就當作沒生過你這兒子?！?/br>
    江華攏緊身上的外套, 蹲在河堤上，面對著倒映了霓虹燈光的河水吹著晚風。

    有點冷。

    “媽, 我確實不該不接你電話, 對不起。只是……”

    他吸了口氣, 平靜地小聲說：“不管你跟爸怎么想的，我已經(jīng)決定要跨修S大的國貿(mào)了?！?/br>
    “你！你是不是因為——”

    “我沒有喜歡小安jiejie，也不是因為她才選S大?！苯A打斷她的話, “我想讀的就是這個，一直都不是會計?！?/br>
    “……我以后不會不回訊息不接電話，但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希望你們不要再試圖改變我的想法?！?/br>
    女人反駁道：“你哪知道自己真正想讀的是什么, 指不定你改天就后悔了?！?/br>
    “反正不可能是會計，絕對不可能。”

    “你們不打生活費過來沒關系，甚至不打注冊費也可以, 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br>
    話筒的另一端沉默了。

    江華只能從對方沉重的呼吸聲判斷她還在線。

    半晌，他才聽到女人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到底還當不當我們是你父母？”

    “……”

    “爸、媽，”江華放軟了語氣，輕聲說, “我會想你們的，晚安?！?/br>
    語畢，他不等她回應，徑自切斷了通話。

    江華走到附近的ATM，把銀/行/卡插/進去，慢吞吞地cao作著。

    從跟江母吵架、她揚言不再金援他之后，江華就沒有再來領過錢，此時甚至覺得動作有些生疏。

    但他還記得里面的錢已經(jīng)花得差不多了，大概就剩一百多。

    按了幾個按鍵后，江華望著屏幕上閃爍著的銀/行/卡余額，腦袋發(fā)怔。

    ——上面的數(shù)字是6，187。

    江華把卡退出來，面對空氣吸了吸鼻子，心情五味雜陳。

    他點開五分鐘前江母傳過來的最后一條消息。

    【我們尊重你?！?/br>
    【但爸媽很失望，真的?！?/br>
    江華依稀記得，語文老師曾經(jīng)提過，不管對方說什么，“但是”后面的那一句話才是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晚上十點的P市鬧區(qū)依然是一派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但附近的奶茶店幾乎都打烊了，他想買杯奶茶來喝都沒法。

    江華煩躁地坐回河邊。

    造型優(yōu)美的情人橋貫穿了這條大河，梁柱上閃著霓虹燈，在夜色里熠熠生輝。

    幾對情侶牽著手過橋，時不時地停下來拍照，情人橋另一端的住宅區(qū)則像是已經(jīng)入睡般，放眼望去黑乎乎的一片沉寂。

    他最終還是沒有回復江母的訊息，摁了返回鍵之后，轉身撥電話給另個人。

    ///

    孟昕接到江華打來的電話時，她剛洗完澡，正邊吹著吹頭發(fā)邊刷微博，一旁的筆記本還開了全屏，正在播某齣青春偶像劇。

    “喂？”

    “……晚上好?！?/br>
    背景是一片由人聲構成的嘈雜，她判斷江華應該不在宿舍，可能是在西區(qū)或東區(qū)。

    “晚上好?！泵详繂枺霸趺赐蝗淮蜻^來了？”

    她跟他算是常聊微信，斷斷續(xù)續(xù)的聊，熟了之后就什么都聊，但江華幾乎不打電話，也很少傳語音訊息。

    “沒、沒什么?！?/br>
    雖然說的“沒什么”，但他的聲音沉沉的，聽起來有點悶，心情不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