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謝珂的命數(shù)，便是齊律的命數(shù)。他也看不透了……他母親玉陽公主極喜齊律?？墒撬麉s并不喜歡與齊律相處。倒不是因為齊律那性子。其實齊律那人，性子固然算不得好，可卻是個值得相交之人。

    他之所以未與其深交。實是因齊律的命數(shù)。

    他實是個早夭之命。

    出身尊貴，容顏傾城，雖然一個男人用傾城二字來形容著實過矣?？升R律那小模樣，倒真的當?shù)闷疬@‘傾城’二字。

    還有那無所畏懼的性子，造就了一個橫空出世的貴公子，卻也為他的短命埋下了隱患。

    只是自從他和命數(shù)和謝珂的糾*纏在一起，他卻再卦不出齊律的命數(shù)了。每每卦算的結(jié)果都是模棱兩可?？粗坪跻琅f像早夭，可是卻又蘊藏著絲絲生機。

    還有楚曄……

    那也是個才情熠熠之人。與齊律一樣，所謂過猶不及……是說一個人若是太過出類拔萃，通常都遭天妒，壽數(shù)都不會長。

    楚曄似乎也不是個長壽之人。

    只是這次北境再見，他同樣也再卦不出楚曄的命數(shù)。

    甚至還有這北境之災……

    初時他的卦相顯示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彌天大災。死人無數(shù)，北境十室九空。

    可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關里鬧的比北境還要兇，須知這場災難的始發(fā)地可是北境……

    北境沒見如何，百姓們?nèi)兆诱粘＿^著，甚至齊律那小子腦筋一動，還做起了生意。糧食啊，獸皮啊，北境特產(chǎn)啊，賣的是如火如荼……還有那烏石……竟然比絲綢和茶葉還要值錢。要知道這東西烏鎮(zhèn)可不缺……

    細想之下，這些不管是大事還是小情，其實都和謝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讓蕭青芫不由得覺得，一切變故的始作俑者，是謝珂?！皝砣耍瑐漶R?！笔捛嘬咀罱K道，既然大家都去了，他自然也不能落下。何況那姑娘似乎是個異數(shù)，是一切變數(shù)的源泉。

    ***

    謝珂自然不知道自己即將臨盆的消息幾乎驚動了整個烏鎮(zhèn)，整個北境稍微有些頭臉的人幾乎全部在當日傍晚趕到了烏鎮(zhèn)。

    若是在京城，自然是孩子落地才會有人上門道喜，可這里是北境。

    北境人可不講究那些。

    當先登門的便是大鷹和女婿達亞……隨后不過半天的功夫，北境大大小小的頭領來了十幾個。

    賀章和趙嵩負責接待。望著這一張張樸實的笑臉，賀章在心中第一次覺得北境人還是挺親切的。至于趙嵩，對于這些人的出現(xiàn)，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意外。

    在趙嵩看來，不管自家少奶奶多聰明，也是不及二爺?shù)?。賀章他們之所以尊少奶奶之命行事，自然是因為二爺交待的。

    他最終雖然也臣服了，只是謝珂終究一屆女流之輩，他是因為憐她所行不易。最終才聽其命行事的。自從見到自家二爺后，趙嵩的忠心瞬間便轉(zhuǎn)到自家爺身上，對于謝珂這個少奶奶，再未上過心。

    他以為這些人都是因著爺所以才上門賀喜的。

    卻不想聽了幾人說話，他們竟然是因為少奶奶才上門的……言語間，對于少奶奶一手促成的烏石外售大計頗為推崇。

    甚至有人在院中跪倒，祈求天神庇佑。

    總之，來的人太多，連個喝茶的地方都沒有，待到了天黑之時，整個院子幾乎都立滿了人。望著這滿院的人，賀章和趙嵩對視一眼，對于這里消息傳播速度實是佩服。

    北境人倒也不講究什么待客之道。

    他們這里的規(guī)矩便是在孩子未落地之前登門，一是來賀主家即將添丁，再則是覺得人多陽氣重。死亡屬陰，陽氣多陰氣自然就少。

    在北境，生孩子是女人一個大坎，很多女人都是死于產(chǎn)子，所以漸漸的，誰家女人臨盆，人們都會聚在一起……

    來了北境幾個月，賀章他們自然也知道些北境的規(guī)矩。

    可是今日這么多客人登門，實是讓他們覺得意外……

    不管是齊律還是楚曄，此時都沒心思理會這些。

    他們候在廂房，還有隨后趕來的蕭青芫和在所有人之后才到的寧王……四個男人將屋中僅有的四張椅子占滿。只是似乎誰和誰此時都沒什么話說，齊律自不必說了，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謝珂身上。

    至于楚曄，此時也沒什么說話的心思。

    他自然也是憂心忡忡。

    蕭青芫暗中看了看幾個男人，不明白他們幾個怎么有機會湊到一起。

    齊律和楚曄倒是不必說了，因為謝珂他們現(xiàn)在算是‘一家人……’可是他和寧王？

    雖然也勉強能用兄弟相稱，可是皇家人有真的兄弟情嗎？別說他們只是表兄弟，便是親兄弟，都能當面笑背面刀呢。倒是寧王先笑著開了口?！扒嘬拘珠L也在啊。”“寧王弟。”

    寧王和蕭青芫性子其實有幾分像，都是那種未語先笑，而且一看就是性子活潑之人。

    只是這兩個活潑性子的今天似乎都不那么在狀態(tài)。

    只打了招呼后便都不開口了。

    “阿律，放心，不會有事的。寶姐兒福大命大……”楚曄最終也不知道是安慰齊律呢，還是說給自己聽呢。

    因為內(nèi)間里的謝珂已經(jīng)開始呼痛。

    而這聲痛呼，幾乎讓齊律想要不顧一切的沖進產(chǎn)房。

    他的小姑娘素來便是個能忍的。哪里痛了疼了從來都默默的給自己上藥，從不會這樣失禮的叫喊出來。按了小丫頭的話說，當姑娘就要有個姑娘樣子。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實在不像樣子?？墒撬藭r卻在呼痛。

    他的小姑娘在喊痛。

    那就一定是痛到極限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即將當父親的喜悅隨著謝珂的幾聲痛呼徹底從齊律心底淡去。他甚至想如果謝珂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有沒有孩子還有什么重要……

    他的小姑娘都不在了，他還要孩子做什么。

    他是一定要陪了她去的。

    他才不管她在哪里？天上，人間，黃泉，地獄，他總要陪著她的……齊律握緊了拳，漂亮的眸子里幾乎泛出水光。他這模樣著實讓人意外，誰人不知京城的齊二公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可此時，他在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