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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船艙里那姑娘同一個男人走了出來,心頭一陣驚喜,高聲道:“哎呀,姑娘,等一等,我們同路呢!” 聲音很大,那姑娘聽見了,低聲同她父親說得兩句,那男人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頭。 他高高的個子,穿一身半舊的圓領青袍,年約三四十歲,濃黑的長眉,一雙淡褐色眼,眉心偏左邊一顆小小的紅痣,顯得十分儒雅清俊。 劉老夫人瞧著他,只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fā)不出聲音,半響突然叫道:“阿謙,你是阿謙嗎?” 劉老爺任學官的時候,沈謙是他弟子,經(jīng)常來劉家做客,那時候劉茂還未出生,劉老夫人便是將沈謙當半個兒子相看的。 劉老爺也很喜歡沈謙,悉心栽培他,后來不負眾望,十八歲那年就考上了舉人。 然而劉老爺去世了,沒有看到,那一年劉家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故,劉月被迫入宮。劉老夫人記得沈謙從京都回來,問起劉月,她說了那件事,后來沈謙就消失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竟在這船上相遇。 劉老夫人老淚縱橫,回頭叫道:“月兒,這是阿謙啊,月兒,你可還記得?” “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他給她念得第一首詩是,她怎么會不記得?劉月肝腸寸斷。 這些年里,她可以想起祁徽,可以想起那宮里的歲月,唯獨絲毫不敢想的一個人,是他,沈謙。 她同誰都沒有提過,把與他所有相干的東西都塵封了起來,因為那被毀掉的將來,因為太美好的過去。她怕自己想了,會很快就死了,離開她最親愛的家人。 劉月只覺喉頭腥甜,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月兒!”劉老夫人大駭,疾步?jīng)_上去。 “干娘,干娘?!北R晉芳嚇得哭了,用力搖著劉月的胳膊,無助的看向劉茂,“舅父,怎么辦,干娘暈倒了。” 劉茂將行李扔下來,一把抱起劉月:“既然到晉縣了,附近肯定有醫(yī)館,我們快走?!?/br> “哦!”盧晉芳抱起行李跟上去。 那姑娘見狀,好心道:“我們有馬車來接,便送你們?nèi)メt(yī)館罷?!?/br> “多謝。”劉茂道。 劉老夫人見女兒看病有著落了,轉(zhuǎn)頭看沈謙:“阿謙,是不是你?我不會認錯人的,阿謙。” “是我,師母?!鄙蛑t也沒料到會在這里有一場相遇,只物是人非,什么都變了。他剛才看到的女子,早已經(jīng)不是印象里的樣子,變得如此的瘦弱。 不過,她竟然還活著! 沈謙低低的笑了笑,他原本以為她早已經(jīng)死了,死了二十年了。 可她竟活著。 他眼睛微微一熱,垂下眼簾道:“師母,你們?yōu)楹螘砭┒???/br> 聲音淡淡的,哪里像是時隔這么多年的相逢?劉老夫人怔了怔:“這,這一言難盡!” “嗯,那等會兒再慢慢與我說罷。”沈謙吩咐女兒沈靜,“靜兒,你去給她看看,到底要不要緊?!?/br> 沈靜應聲。 劉老夫人道:“阿謙,那是你女兒嗎?” “是?!?/br> “哦,那你夫人在何處?” “很早就去世了?!鄙蛑t道。 在前面的沈靜聽到,腳步頓了頓,她實則是沈謙撿來養(yǎng)大的,但沈謙怕麻煩,后來別人問起來,便總是說他的夫人去世了,沒想到在那老夫人面前也這般說。 沈靜搖搖頭,快步走到了劉月身邊,給她把脈。 “如何?”劉茂問。 “不知?!鄙蜢o看不出來,這歧黃之術(shù),她不過也只得些皮毛功夫,加之劉月本來身體就虛弱,便是很容易混淆了。 劉茂大急。 來接他們的馬車到了,車夫跳下來笑道:“沈大人,我們大人已經(jīng)在家中設宴,便等著您與千金過去呢。” 那馬車是兵部員外郎劉顯之派來的,他上次得沈謙相助,將火炮制了出來,便是為感謝,且沈謙學識淵博,一早就很崇敬,連在京都的住宅都給他備下了。 沈謙卻是道:“你先送他們?nèi)メt(yī)館,我們自己找車過來匯合?!?/br> 那車夫一愣。 “你們大人那里,我會解釋的?!?/br> 車夫只好聽從,便是帶劉家一家去了最近的醫(yī)館。 劉月被施針之后,緩緩醒轉(zhuǎn),見沈謙立在旁邊,只覺腦中轟轟,忙把目光撇開了去。 “幸好阿謙有馬車,總算無事?!眲⒗戏蛉耸中牢浚鞍⒅t,這是多謝您了?!?/br> “娘,這位大人到底是……”劉茂實在是不認識。 “這是你父親的弟子,也是門生,你那時候才兩三歲,當然不記得了?!眲⒗戏蛉诵Φ?,“說起來,阿謙還抱過你呢。” 劉茂無言。 沈謙道:“過去的事情不提了,師母,你們是馬上就要去京都嗎,倒確實與我同路,你們到底……” “這事兒,與你說說真是無妨?!眲⒗戏蛉水斏蛑t是家人的,“阿謙,你是官員嗎?” “是,我正要赴京去面見皇上?!?/br> “哦,那真是太好了!”劉老夫人握住他的手,“阿謙,我們此次來京都……” “娘!”劉月突然叫道,“娘,我們自己的事,別麻煩沈大人?!?/br> 劉老夫人一怔。 沈謙側(cè)過頭看向劉月。 劉月心如刀絞,怎么能告訴他,自己要去見同祁衍生得孩子呢?這句話怎么說得出口? 可劉老夫人哪里知道劉月的心思,沈謙叫他們師父,師母,與劉月面子上也是客客氣氣,只是少男少女彼此早已心系對方,不用挑明,便是恨不得海枯石爛了。 偏偏劉老夫人大咧咧的性子,沒看出來,劉老爺又正當那時候去世,便將這事兒變得更為隱秘。 只等劉月守完孝,沈謙想考上舉人就來提親的…… 如今見劉月這等表情,他突然就想到了宮里的那位,不用說,他們應是來投親的。 是的,吳太后被廢了,沈謙淡淡道:“這事兒先不說了,你們同我入京罷?!?/br> “不,”劉月?lián)u頭,“我們自己去?!?/br> 劉老夫人哎喲一聲:“這么巧遇到阿謙,作甚要自己去?我們正好無門無路呢。”看向沈謙,“到時候我們先找一家客?!钡吐暤?,“月兒她身體不好,下回我再同你詳細說?!?/br> “不用去客棧,我有位好友借于我一處院子,你們也暫在那里落腳罷?!?/br> 劉老夫人巴不得,沈謙知根知底,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連忙答應下來。 劉月閉起眼睛,實在是不知道如何了。 一眾人坐上馬車行往京都。 將劉家一家安置好之后,沈謙帶沈靜去見劉顯之。 劉顯之笑道:“聽說在路上遇到你師母?我從來沒聽說你有個師母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