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邊?！?/br>
    這句話是他每日都要說的了。

    我總是笑著回一句：“還好你沒離開我?！?/br>
    “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呢？”蘇炟道。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魂魄離體之后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蘇炟微笑不語。

    “你不記得了嗎？”我問。

    蘇炟側(cè)過頭，看向天花板，似在回憶。他長嘆道：“我只記得你。”

    “只有我？”

    “全部是你?！?/br>
    我聽著他聲音弱了下來，忙對他道：“你累了，快好好休息吧。”

    這一次，他卻沒有順從地閉上眼，反而看向了我，道了一句：“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許多的苦?！彼馈?/br>
    “你……”

    我剛要問個明白，卻聽開門聲響起，蘇燃走了進來。

    “阿炟，今日可好些了？”蘇燃問著，給他又掖了掖被子。

    蘇炟笑著點頭：“一日比一日好了。我想，過不了多久，或許我又可以下地走動了。如今這樣總是躺著，還真是不便?！?/br>
    蘇燃十分欣慰地笑道：“你醒來后，倒是比從前活潑了些?！?/br>
    我乖乖地閉上了嘴，退出了門，在門口坐了下來，聽著房門內(nèi)姐弟倆話家常。

    我腦子里又亂了，疼痛難忍，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沖出來一般！

    我想起了在畫中的十次相遇，每一次，我最先看到的都是李凌。

    我想起了他還魂時的場景，唯有聽到“李凌，速速歸位”之時，他才終于有了反應。

    我想起了他半夢半醒之間的囈語，那是只有李凌才會喚的“阿蘅”。

    ……

    不，不是的，我救的人，一定是蘇炟，不是別人！

    蘇炟還在，他就在房里躺著。

    對，一定是這樣，我救的人是蘇炟，是蘇炟！

    可是，為何李凌會變成殘魂？為何我的尸身和玉笛會在昆侖山被發(fā)現(xiàn)？為何凈元老道會囑咐弟子“照看”我？

    為何蘇炟方才說“對不起”？

    為何？為何？為何！

    作者有話要說：　　鑒于這章太趕了有點水……

    所以我打算早上再發(fā)一章彌補

    因為現(xiàn)在有點剎不住了

    第36章 現(xiàn)世篇 故人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都極力回避這“是蘇炟還是李凌”的這個話題。每日見到蘇炟，也只是和他閑聊些有的沒的，例如長鈞和沐慕，例如陳顯陳游兄弟。

    這日一早，我在畫里休息過后，又出來找蘇炟了。

    房間的窗簾是拉好了的，只留了一個縫隙讓陽光能透進來些許。

    此刻，云新正在蘇炟的房里，給蘇炟捶肩膀。而蘇炟，他坐在書桌前，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看起來英俊極了。

    我見他離了床，不由得笑道：“你是自己下床的嗎？”

    蘇炟沖我點了點頭，道：“我自己撐著下了床，阿新扶著我到這坐著的?！?/br>
    他如今和我說話已不用再躲著云新了。

    不過云新還是有些不自在地停了一下，猶豫了一番，問蘇炟道：“二哥，我先出去了？”

    蘇炟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去跟著大姐忙吧。比起我這里，你應當更喜歡公司?！?/br>
    云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便退了出去。

    見云新退出去了，蘇炟沖我輕輕招了招手，道：“過來，我有禮物給你。”

    “還有禮物？”我笑著沖他飄了過去，“不年不節(jié)的，送什么禮？”

    蘇炟一邊打開抽屜，一邊對我笑道：“你可真是過糊涂了。再過幾日，可不就是過年了嗎？”

    我笑著湊近去看，只見抽屜里是個精美的盒子。蘇炟一邊拿出那盒子，一邊絮絮叨叨地對我道：“除夕以后沒多久，便又是元宵節(jié)，也就是上元佳節(jié)。”

    蘇炟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那盒子放在了書桌上，又關上了抽屜。我聽著這話，看著那盒子，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聽蘇炟接著說道：“這個，是我特地為你求來的。”

    他說著，打開了那盒子，補了一句：“每一次，都是”

    我的笑容瞬間消失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絕望。

    盒子里的，是李凌送我的玉笛，是他送我的玉笛。

    “愿為西北風，長逝入君懷?！彼钪@句話，視線從玉笛上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顫抖著聲音，極力壓抑著自己，道：“錯了，曹子建的原句是西南風?！?/br>
    蘇炟看著我，輕輕搖了搖頭：“不，是西北風?！?/br>
    我的眼眶早已紅了。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近乎癲狂地笑道：“你才記錯了呢。西南風溫暖，西北風寒冷，只有傻子才會想化為西北風鉆進別人的懷抱；也只有傻子，才愿意敞開胸懷，等著西北寒風往自己懷里鉆！”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盡是苦澀：“可千年前，不就是有這樣的兩個傻子嗎？”

    “住口！”我終于忍不住了，沖他大吼了一句。

    “阿蘅，”他輕聲喚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是，我知道你是誰，”我撲到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對他道，“你是蘇炟，你是蘇炟！”

    他低著頭看著我，眼里竟有不忍：“是，我是蘇炟，可我也是……”

    “不！你是蘇炟就夠了！我只要你是蘇炟！”我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近乎渴求地望著他，希望他不要說出下面的話。

    “阿蘅――”

    “不要叫我阿蘅，你不該叫我阿蘅，”我停頓了一下，低下頭，有些哽咽，“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畫里調(diào)理一下內(nèi)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陪你說話。”

    說罷，我忙忙地轉(zhuǎn)身想要逃走，我害怕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可我終究沒有逃過。

    “阿蘅，我是李凌?！?/br>
    他的聲音自背后傳來，明明是那樣熟悉的聲音，我卻覺得寒冷入骨。

    我僵在了原地，僅存的那點自欺欺人的希望也消失了。我緊緊握著拳頭，低頭苦笑：“你就一定要，說出來嗎？”

    為什么，為什么不能給我留一點念想？

    “你還很恨我？”他輕聲問。

    我聽到這個問題只覺得可笑。什么叫做“還很恨我”？千百年來，我唯一沒有放下的，就是對你的恨！

    我恨你，恨你空許下一年之約，卻再不見你人影！

    我恨你，恨你在洛陽城破時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親手把劍刺入我的胸膛！

    我恨你，恨你投靠叛賊，亂我大唐大好河山，害得我父兄盡皆殞命！

    我恨你，恨你利用我，欺騙我！你接近我，不過是想給叛軍打探消息罷了。

    我恨你，也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