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憔悴的臉上有新長的胡渣，見到邊讓的瞬間，他微微遲疑，然后問：“西西呢？”

    他猝不及防的到來讓邊讓根本還來不及想個對策，池西那邊突兀得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跟易禛同時扭頭。

    兩個池西都在房間另一頭手足無措地站著。

    易禛看看池西那邊，又回頭看向邊讓，眉眼舒展開來，唇角彎起一個禮貌而疏離的笑容：“今天我家西西麻煩你了，改天我們請你吃飯。”

    邊讓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除了笑什么話都不敢說。

    “那我?guī)魑骰厝チ?。?/br>
    易禛對邊讓微微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向兩個池西的方向。

    他一步一步朝房間的那一頭走去，嘴角的笑意漸漸轉(zhuǎn)濃，蔓延到眼睛里，帶了不容置疑的寵溺跟歉意。

    小池西迎上前一步，想要擁抱他。

    然而他的眼神從她身上直直穿過去，落到她身后的池西身上。

    小池西聽他說：“對不起?！?/br>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易禛已經(jīng)把池西抱在了懷里。她腦子有一秒的不解，那不是應(yīng)該是她的位置嗎？

    “易禛……”她輕輕喊。

    易禛懷里的池西立刻輕輕掙了掙，然而他卻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小池西眨眨眼，有些不能理解，沖過去抓易禛的大衣后擺，同時大喊：“我在這里！”

    更加讓她費(fèi)解的是，她的手從易禛的衣服中間穿了過去。她茫然得低頭看自己的手，不知為何又求證般回頭看邊讓。

    而邊讓仍舊站在原地捏著冷卻的馬克杯，一臉驚訝。

    她這才敢確認(rèn)，這次易禛看到的，是池西，不是她。

    鋪天蓋地的恐怖感自她腳底席卷而來，她試圖去抓從易禛懷里掙脫出來的池西，可另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的手也穿透了池西的身體。

    “池西?！彼Ｈ坏孟蛩笾?，怕得連哭都不敢。

    可是池西也幫不了她。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連她都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易禛感覺懷里的人有點(diǎn)過分安靜，低頭才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擔(dān)心地問：“怎么了？”

    池西的表情一樣茫然：“什么？”

    易禛皺眉，緊緊拽著她的手：“身體哪里不舒服嗎？我先帶你回家？”

    “我……”她想說等一下，等我跟小池西換過來，可是她找不到托詞，只能繼續(xù)說：“我……”

    易禛不明白她的猶豫，只當(dāng)她還在生氣，小聲哄：“是我錯了，回家隨便你懲罰。”

    池西看向傻在原地的小池西，她的臉上一片惶恐。

    “走吧？”易禛催促。

    “你先出去吧?！彼K于說：“我跟邊讓說句話就來?！?/br>
    易禛一臉不認(rèn)同：“什么話非要現(xiàn)在說？你的臉色很差，我必須請陳醫(yī)生來給你看看?！?/br>
    一聽到陳醫(yī)生，池西嚇得往后一縮：“很快，你先出去吧?！?/br>
    她這么講，易禛反倒索性松開她，好整以暇地坐下來：“那你講，我就在這里等。”

    池西不知道還能怎么辦，只是堅(jiān)持在原地不動。

    是邊讓過來推了她一把：“先跟易禛走吧。別的事情我?guī)湍闾幚砗??！?/br>
    她明白“別的事情”是什么事，只能點(diǎn)頭：“那……我先走了?！?/br>
    ***

    回去的路上池西難免心神不寧。易禛沉默開了會兒車，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左手。

    溫?zé)岫稍锏氖煜び|感，讓池西的心臟立刻漏跳一拍。這雙在記憶里牽過幾千次甚至幾萬次的手，她以為早就不會再有心跳的牽手，此刻卻讓她亂得連呼吸都理不順。

    “西西?！彼f，低沉的嗓音在并不算寬敞車?yán)飶浡_來：“我為我昨晚的脾氣道歉?！?/br>
    她扭頭看他，恰好撞入他深深的眼眸里，連忙扭頭看窗外：“……是我的錯。”

    易禛輕輕地笑，松開握著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頭，帶了點(diǎn)歉意：“都不像你了?！?/br>
    池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西西?！背聊肷?，他再次叫她，語氣嚴(yán)肅。

    她惶然地看他。

    他緩緩把車停在路邊，認(rèn)真地平視她：“我們談?wù)劙??！?/br>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緊張，易禛失笑地握住她的雙手：“緊張什么？”

    她下意識搖頭。

    他憐愛地再次摸她的頭：“我先為我昨晚發(fā)脾氣道歉，因?yàn)槟欠菰O(shè)計(jì)稿對于公司來說真的很重要?！?/br>
    他停下看著她。

    池西立刻點(diǎn)頭：“我知道?！?/br>
    “但是我的脾氣不僅僅是因?yàn)檫@份設(shè)計(jì)稿比其他更重要，而是，西西，”他換了更加嚴(yán)肅的語氣：“那句話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你跟我都不是十幾歲的時候了，不能再想發(fā)脾氣就隨便發(fā)脾氣，開心了鬧，不開心了就甩臉色。你如今也該學(xué)學(xué)怎么為人處事，學(xué)著成熟。”

    她咬著下唇聽著。

    “我總覺得你還小，還有時間慢慢長大。池叔叔他們忙，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他放心地把你交給我，我也覺得該好好對你。一直以來我不只把你當(dāng)作我愛的人，還是我的親人。你懂我的意思嗎，西西？”

    “是我把你寵壞了?！彼^續(xù)說：“其實(shí)有一段時間了，我認(rèn)真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你馬上就要入社會，走向我不能時時保護(hù)你的世界。但是好在還來得及，我們一起慢慢改善?！?/br>
    池西低頭沉默，這些話他沒有聽易禛說過。那時候的易禛沒有跟她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wù)撨^她的缺點(diǎn)，也沒有認(rèn)真告訴她應(yīng)該改正。也許是她多少給小池西帶了點(diǎn)影響，所以讓易禛還愿意好好跟自己說這些。

    可是如果當(dāng)初易禛也愿意這樣坐下來告訴她，她到底哪里不對，哪里讓他覺得累，如果當(dāng)初他也這樣跟她說他們還來得及，可以慢慢改善，他們?nèi)缃駮粫灰粯?？是不是她就不會走到這樣連一點(diǎn)點(diǎn)希望都不敢有的地步？

    “易禛?！彼ρ氏潞眍^的哽咽：“謝謝你?！?/br>
    易禛詫異地看著她，沒有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彼痤^，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掉下來：“謝謝你還愿意陪我改正。我保證，我會努力改正，但是也可能會有反復(fù)。那時候，請你不要不耐煩，多給我一點(diǎn)忍耐，可以嗎？”

    易禛嘆了口氣，越過駕駛室把她抱進(jìn)懷里，輕聲說：“對不起?！?/br>
    她把頭埋進(jìn)他的肩膀，用力咬住嘴唇，把所有幾乎要沖口而出的話統(tǒng)統(tǒng)咽回肚子里。這不是她的

    易禛，她所有的難過委屈都不該傾訴給面前這個人，連現(xiàn)在的擁抱都是自己偷來的。

    她知道。

    別鬧了。

    池西跟著易禛進(jìn)門就聞到了花蟹粥還有蘿卜糕的味道，她下意識朝正換鞋進(jìn)門的易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