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著厚厚的積雪，有白霧從酒店深處冒出，在古木與山林之間顯得格外靜謐而安祥。

    池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還是因?yàn)橐锥G就睡在她的身邊，所以徹徹底底睡了個(gè)好覺，一個(gè)夢都沒做。睜眼的時(shí)候天色已黑，她翻個(gè)身，看到落地窗外在朦朧燈籠光下的私人溫泉，裊裊得冒著熱氣，還有旁邊流水沙石的布景，反倒產(chǎn)生了一種剛剛?cè)雺舻腻e(cuò)覺。

    “醒了？”易禛坐在房間的另一頭，正用木質(zhì)小叉吃一盤水果沙拉。

    她揉揉眼睛坐起來。

    “他們都出去玩了，今晚只有你跟我。”

    她點(diǎn)頭。

    “去洗漱一下吧?！彼酒饋碜叩剿磉叄骸拔覄傸c(diǎn)了餐，應(yīng)該很快就送到?！?/br>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他放在她身邊的手，溫?zé)岫鎸?shí)，她卻還是問：“我是在做夢么？”

    他笑，帶了絲無奈：“睡多了？快去洗漱?！?/br>
    池西很久沒有閑下來，慢慢地品嘗這些精致的食物。易禛左手撐著下巴坐在對面慢慢地喝一壺?zé)?。他總是笑瞇瞇看著她，心情極好的樣子。

    外面不知何時(shí)開始下起鵝毛般的大雪，屋內(nèi)暗黃的燈光自落地窗透射出去，使雪花泛著淡黃的光暈，一片片慢慢飄灑在地上，到溫泉里，到白色的燈籠上，靠近燈籠小小的火光，消無聲息地融化。

    易禛背對著這一場夢幻般的美景，微醺之后的眼睛特別亮，眉眼彎彎地滿是笑意。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陶制燒酒杯，酒杯輕晃，灑出了一點(diǎn)清酒。

    他低頭，用袖口擦掉酒漬，對她說：“西西，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池西捏著筷子的手一頓。

    他喝掉溫?zé)岬臒?，又往杯里續(xù)了一點(diǎn)，好久才再次開口：“你這樣小心翼翼，干什么？”

    “我沒有……”

    他搖頭笑，看著她卻不說話，只是一雙眼更加清亮。

    “我沒有小心翼翼，”她放下筷子，認(rèn)真地直視他：“我認(rèn)為你說的那些都是對的，我愿意改變，愿意成長。我愿意做這些，只是因?yàn)楹ε率ツ??！?/br>
    他緩緩收起唇邊的笑容，走到她的身邊把她抱進(jìn)懷里：“對不起。”

    池西靠在他的胸口，聽他緩慢而有力的心跳，心里微微疼痛。她從前這樣不了解他，不知道原來他心疼她的時(shí)候，會反復(fù)道歉。

    這頓晚餐池西吃得太慢，吃完之后雪都停了。她去更衣室換衣服，易禛就站在落地窗邊看黑夜中的雪景。等了很久都不見她出來，他過去敲浴室的門：“西西？”

    浴室里面一片寂靜，好久傳出池西嗡嗡的聲音：“我……親戚來了?！?/br>
    易禛靠在門邊，幾秒的錯(cuò)愕，然后低頭無奈地笑了，念叨良久的溫泉之旅，已經(jīng)到了溫泉邊上，竟然不能下水。

    最后她只能裹著厚棉襖坐在池邊把腳放進(jìn)池子里“解饞”。易禛泡在池子的另一邊，舒服得靠在巖石壁上，微闔雙眼看她。

    她有些不服氣，問他：“不冷么？”

    他笑著搖頭。

    她穿得格外厚，頭上還帶著紅色的毛線帽，只□□著玉一般白的雙腳浸泡在池子里，輕輕晃動(dòng)，帶起一圈圈漣漪。

    記得去年有段時(shí)間，她的確特別想來北海道看雪泡溫泉。易禛那陣子很忙，她提過幾次也不確定他聽沒聽進(jìn)去，直到后來發(fā)生一連串的事情，她再也沒想起過北海道這事。如果那時(shí)候沒有吵架，也許他也是訂好了機(jī)票的，也許他們也會有一次旅行。他們兩個(gè)人漸行漸遠(yuǎn)，她想，他們之間甚至沒有一次好好的告別。

    “嘆什么氣？”易禛突然問。

    池西捧著水果拼盤坐到他身邊，叉了一顆草莓給他：“你說呢？我都不能下去泡泡?！?/br>
    易禛偏過頭：“我要蜜瓜?！?/br>
    她瞪他一眼，自己吃掉草莓，然后去戳蜜瓜。扭頭給他蜜瓜的瞬間，他順勢攬過她的后頸，忽然吻了上來，混合著草莓跟清酒味道的輕吻。

    “臉紅什么？”他放開她之后，笑著問。

    池西手上一直捏著叉子，把蜜瓜塞進(jìn)他嘴里：“要你管？”

    易禛緩緩吃掉蜜瓜，笑而不語地看著她，拉過她再次吻下去。跟剛剛那次淺嘗即止的吻相比，這次的吻溫柔而纏綿，帶入了清雪的冷冽跟山間植物的氣息。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又開始往下落，青石路邊結(jié)了紅色小果子的金銀木被積雪壓得重了，枝頭幾乎彎到地上，蓬松的雪順著彎曲的弧度一團(tuán)團(tuán)往下落，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易禛因?yàn)樽帽容^低所以仰著頭，雪花一片片落到黑色的眉眼上，觸到溫?zé)岬募∧w，漸漸化開，又慢慢凝成白色的霜。

    “我愛你。” 他說。

    ＊＊＊

    同時(shí)小池西跟邊讓兩人正坐在人聲沸揚(yáng)的夜市里面吃燒烤。她鼓著腮幫子坐在桌前，桌上是堆積成山的串串，放了很多辣椒，紅紅火火的，油脂在夜市熾白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晶亮。

    邊讓仔細(xì)看了幾眼，選擇打開礦泉水喝。

    “你不吃？”

    邊讓搖頭。

    “那你陪我來這里干嘛？”小池西不滿：“準(zhǔn)備讓我一個(gè)人吃光？”

    邊讓沒有被她的暴脾氣影響，一臉無所謂：“我不吃辣?！?/br>
    “沒勁?！?/br>
    邊讓笑著搖頭。

    她確認(rèn)：“你真的不吃？那我開動(dòng)啦？”

    “嗯，吃吧?！?/br>
    小池西悶頭大吃，辣得直抽氣。邊讓好脾氣地托著下巴看著，中途拿起一串嘗了一口，太辣，還是放下了。

    好久都沒人說話。

    小池西吃著吃著動(dòng)作慢下來，突然把手中的串扔到桌上，莫名哭了起來。

    邊讓微怔，坐起身子。

    小池西咧著嘴哭：“別說話，也別問我！你等我先哭夠！”

    “那你哭著，我去點(diǎn)兩串不辣的。”

    她掛著淚水看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了，哭得更大聲。邊讓拿著串回來的時(shí)候，她還沒哭完。

    “這么委屈？”他笑。

    “你男朋友跟別人去旅游了，你不難受？”

    “我沒有男朋友?！?/br>
    小池西瞪他一眼：“我不要跟你說話！你閉嘴！”

    邊讓自顧自吃燒烤。

    沒過幾秒，她又哭著問：“一個(gè)妹子在你面前哭，你都不安慰的嗎？”

    邊讓有點(diǎn)無辜：“是你讓我閉嘴的?！?/br>
    小池西又氣又急，直跺腳：“你怎么這樣？你欺負(fù)人！”

    “那怎么辦？”邊讓放下燒烤：“飛機(jī)已經(jīng)飛走了，人也都走了。說不定人家已經(jīng)甜甜蜜蜜泡完溫泉抱在一起睡了。你一個(gè)人在這里跟我鬧脾氣有什么用？人家吃海鮮刺身，你什么也不吃。誰難受，誰遭罪？”

    “本來是我去的！”

    “怪誰？”他反問：“你不跟易禛吵架，不跑出來找西西?，F(xiàn)在她還賣著她的花，我也舒舒服服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