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麟遠的畫風(fēng)，懷疑也是在所難免，要打消他的疑心很簡單，雖然這個借口文笙平時多有不屑，但為了大局，何妨拿出來一用，她回答道：“費先生，請恕我消息閉塞，先前不知道這幅畫如此重要?！?/br>
    她此刻沒有特意壓低嗓音，這一開口柔軟清脆，任誰入耳一聽就意識到說話的是個女子。

    費文友吃了一驚，幾乎要抬手去揉眼睛，與此同時，他自然而然就替對方想到了理由，姑娘家遇上這種事，就算知道厲害也難免要猶豫一番，畢竟這兩個年輕人屬于私相授受，傳出去對名聲大大有損。

    想到此，他不再追究這幅畫為什么出現(xiàn)得這么遲，問李曹道：“李錄事，這么說那陳慕是被你們抓起來了？他是否對與東夷人勾結(jié)之事供認不諱？可有口供？”

    到了這時候，李曹也不否認：“不錯，陳慕適才一見這畫大驚失色，心虛之下破綻百出，齊校尉帶了人正在審他，口供也不過是早晚的事?！?/br>
    費文友聞言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幾個師兄弟，說道：“這樣吧，錦楓、張葵留下來跟我去瞧瞧，其他人回去等著，該吃飯吃飯，陳慕的事先不要聲張?！?/br>
    他都安排完了，才又商量李曹：“李錄事，這件事關(guān)乎我?guī)煾傅乃酪约靶糸w的聲譽，還請帶我們?nèi)ビH眼瞧一瞧他受審的情形?！?/br>
    李曹應(yīng)允，同時又道：“諸位只能暗中去聽一聽，否則那jian細一見著你們，只怕又起狡辯抵賴之心?！?/br>
    他領(lǐng)著費文友等人出帳，自有親兵趕去先給齊鵬送個信順便安排。

    為免受到打擾，也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齊鵬將陳慕抓到了營地邊上一間帳篷里，這帳篷里原來住著馬夫，夜里要照顧馬，亮著燈火也不會有人生疑，他調(diào)了一隊人馬把周圍控制起來，又臨時弄了不少刑具，準備慢慢炮制狗jian細。

    知道費文友幾個要來，齊鵬更是打起精神。

    譚老國師雖然德高望重，他門下的樂師卻自恃出身高貴，個個眼高于頂，就連死了的首陽先生在內(nèi)都不怎么看得起武將，現(xiàn)下這些人被揪到短處，齊鵬憋著壞想要叫他們知道，當(dāng)斯文掃地之時，所謂樂師也不過爾爾。

    趕在李曹帶人來之前，齊鵬與手下人給陳慕狠狠上了幾遍大刑，使得都是軍中毒辣手段，陳慕不過一個文弱書生，幾次下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自忖被白麟遠畫下來事情敗露難逃一死，為免皮rou受苦，這幾個蠻橫的軍官說什么他就應(yīng)著，也不反駁。

    李曹和費文友一行悄悄到了帳外，聽著里邊齊鵬呵斥道：“狗jian細，快和爺說說，那瘋狗商其現(xiàn)在何處，和你怎么聯(lián)系？”

    第四十五章 妙音八法

    眾人聽著帳內(nèi)陳慕輾轉(zhuǎn)呻/吟道：“……他已經(jīng)走了，一早就離開了離水。”

    李曹意味深長望了費文友幾個一眼，有陳慕這句交待，就坐實了他給東夷人做內(nèi)應(yīng)的事實，回頭即便有人發(fā)現(xiàn)那畫是假的，再想抵賴也沒有用了。

    費文友幾個臉上都不好看，首陽先生一死，他們不僅僅是沒了授業(yè)恩師，jian細出在他們之中，日后必定連累其他師兄弟在玄音閣受排擠，被人家冷嘲熱諷。

    齊鵬罵道：“你這欺師滅祖的畜生，東夷人給了你什么好處，叫你把將軍府的布防乖乖交了出去？快說，你和那商其是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這話一問出來，連李曹聽著都有些后怕，將軍府后宅雖然戒備更嚴一些，但在商其這樣的殺手面前怕也不是鐵板一塊，有陳慕與他內(nèi)外勾結(jié)，這次死的是首陽先生，若是后院的女眷出了意外，他們這些人縱死也難辭其咎。

    陳慕一聲慘叫，痛呼道：“抬腳，啊，我的手，我的手，求你抬腳！”

    費文友心底生寒，他們這些樂師，包括他在內(nèi)，仗著琴簫絕技才能傲視天下高人一等，一雙手若是廢了，再活著便如行尸走rou，還不如死了痛快。里面的齊鵬和幾個軍官看來是對陳慕深惡痛絕，才會下這樣的毒手。

    齊鵬咬牙惡狠狠道：“還不快說！”

    “是去年秋天，在京里，啊，我說，你先把腳抬起來。去年秋里我在孤云坊認識了一位黃先生，他字寫得好，畫畫得也好，我和他一見如故，很是投緣，隔三差五就一起喝兩杯?！?/br>
    陳慕忍著痛語氣急促，齊鵬看他這模樣像是在說真話，便抬起腳來，容他繼續(xù)說下去。

    “今天春天的時候玄音閣大比，師父說誰若是進入了宮榜，他便稟明國師，傳我們妙音八法第三重。”

    “什么？”齊鵬沒有聽懂。

    陳慕已經(jīng)疼得神智胡涂，哪里還留意得到對方只是個普通校尉，不可能聽說過“宮榜”“妙音八法”這些玄音閣秘辛，又重復(fù)了一遍：“妙音八法第三重?！?/br>
    這一次齊鵬機靈地沒有打斷，而是逼問道：“那又如何？”

    “我手氣太差，上來沒幾場抽簽就抽到了胡師兄，我心里沒底，和黃先生喝酒時念叨了兩句，結(jié)果那場比試胡師兄發(fā)揮失常，我沒費什么力氣就贏了。當(dāng)時我以為是我運氣好，之后一路過關(guān)斬將，直到最后一場對上蘇漠。蘇師兄連年排名都在我前頭，加上個性高傲，不可能讓著我，我心中憂慮不安，當(dāng)晚又和黃先生一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都說了些什么，誰知沒過兩日，蘇師兄與人爭妓口角，竟被當(dāng)場刺死?！?/br>
    說到這些鬼蜮伎倆，齊鵬不再一頭霧水，他冷笑道：“所以那黃先生其實是東夷探子，過后以此來威脅你？”

    帳外眾人沒聽到陳慕回答，看來是默認了。

    費文友臉色鐵青，低聲罵道：“百死不足惜的東西！”

    文笙跟在李曹身后，由陳慕口中聽到了不少玄音閣的秘聞，一時對這譚國師創(chuàng)辦的大梁國學(xué)更加感興趣了。那妙音八法應(yīng)該就是以琴簫之聲迷惑控制他人的秘法了，她到真想親身一試，看是不是像傳聞中那么厲害。

    帳中齊鵬已經(jīng)開始逼問陳慕來離水后的所作所為。

    提起首陽先生遇刺的經(jīng)過，不知是受刑不住還是心里壓力太大，陳慕敘述地明顯沒有之前那段清晰，只顛來倒去重復(fù)：“他騙我，他只是說要偷走師父的樂譜，沒說要殺了師父。我被他騙了，已經(jīng)太遲了……”說來說去終于嚎啕大哭，任齊鵬怎么呵斥打罵都止不住。

    費文友見狀商量李曹：“錄事，如今真相大白，陳慕出自玄音閣，還請將他交給我們帶回京里去處置?！?/br>
    李曹哪肯叫他這么把人帶走：“費先生，如今雖然抓到了內(nèi)賊，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