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江明西想想也是。遂不再多言。

    眾人跳溝過澗，走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進(jìn)到山谷深處。

    今晚夜空清朗，山谷間微微有風(fēng)，上弦月掛在東方天際，明亮如銀鉤。

    風(fēng)里夾雜著沁涼的水意，更多的則是一種奇異的香氣。

    花香不甚濃烈。卻飄得很遠(yuǎn)。初聞有點像荷花的清幽，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甜，雖然不大好形容。但這香氣必定是有安神鎮(zhèn)定之效，因為人群的長龍自從靠近拜月崖，明顯變安靜了很多。

    族長孟灰羽少言寡語，這時候卻站住。轉(zhuǎn)頭沖王十三說了幾句話。

    利江明西道：“族長說，今晚攀崖不準(zhǔn)攜帶武器。叫你將刀留下，趕緊到前面去，馬上要開始了?！?/br>
    清冷的月光映出前方的拜月崖。

    這一處山崖看上去足有十余丈高，崖壁直上直下。如刀砍斧斫一般光滑，中間一段大約是石質(zhì)的關(guān)系，泛著銅鏡一般的幽光。

    山崖下面是個深水潭。不知是不是因為潭水太涼的關(guān)系，水面上籠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水潭貼近崖壁之處搭了一個木質(zhì)的平臺?？扇菖恃碌拇迕裉つ_。

    此時那窄窄的平臺上已經(jīng)擠滿了人，站不下的就在水潭邊等著。

    赤月村的這些男人顯是對攀爬這面石壁極有經(jīng)驗，最里邊的一排手按腳蹬，像幾只大壁虎貼在石壁上，只等族長這邊一聲令下。

    文笙眼神很好，離遠(yuǎn)緊緊盯著看，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些許端倪。

    石壁表面有一些微微凹下去的小坑，高下頗有規(guī)律，應(yīng)該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專門用來給村民攀崖的時候落腳借力。

    王十三摘了刀。

    利江明西看他不是很上心的樣子，笑著催促：“快去吧，美麗的星星，會帶來好運(yùn)氣，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摘到它，第一個摘到星星花的人，赤月神會保佑他心想事成的?！?/br>
    王十三站在那里，隔著一個水潭活動了一下手腳，滿不在乎地道：“開始就是，我讓他們先爬一陣。”

    孟灰羽臉上有些不好看，沖著崖下大喝了一聲。

    崖下的男人們耳聽村長發(fā)令，登時行動起來，最里邊的幾個小伙子奮力一躥，跳起半人高，手扒住了石壁上的淺坑，腳尖一點，如壁虎游墻一樣飛快向上攀去。

    圍觀的婦孺老幼一齊尖叫。

    眨眼工夫，石壁下方已經(jīng)爬滿了人。

    很快就有運(yùn)氣不好或是體力不濟(jì)的，哪一下沒抓牢，從半空跌落，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直直摔進(jìn)水潭，砸起老大的水花。

    看得出赤月村村民對落水這碼事很有經(jīng)驗，一旦墜落，立刻身體蜷曲，兩手抱頭，沉水之后不忙上浮，而是先遠(yuǎn)遠(yuǎn)游開，免得被后頭掉下來的人砸到。

    四下里的驚叫聲很快變成了起哄和大笑。

    文笙帶著面紗，瞥了王十三一眼。

    大約是因為天黑，直到這時候，還沒人發(fā)現(xiàn)她不是水藍(lán)姬。

    身手最敏捷的已經(jīng)爬上去有三四丈高了，王十三還沒有出手的意思，按文笙對他的了解，這小子不定憋了多大的勁呢。

    五丈，六丈，眼看快到一半了……

    攀在最高的幾個顯是想要爭搶第一，彼此間多了些拉扯的動作，這在赤月族人“摘星”中是被允許和鼓勵的。

    王十三一看樂了，道：“我去了。”丟下這句話，飛身縱起，直奔拜月崖而去。

    他和拜月崖中間隔了老大一個水潭，到這一躍力盡下墜，距離那個木頭搭的平臺也還差著兩三丈遠(yuǎn)，眼看就要掉到水里。

    眾人沒想到這個被村長、長老寄予厚望的外來者，看著一副“老子很厲害”的拽樣子，結(jié)果連石壁都沒摸著呢，就要落水了，登時一片噓聲。

    可這時候偏偏自水下浮起一個人頭來，也不知誰那么倒霉，不偏不倚把個腦袋送到王十三腳下，被他大腳丫子踩中，登時又沉了下去。

    王十三借著這股力道，連鞋子都沒濕，輕輕巧巧上了平臺。

    四下里噓聲戛然而止。

    眾人面面相覷，連孟灰羽和利江明西都有些不敢斷定，這到底是湊巧趕上了。還是王十三有意而為之。

    獨有文笙心里跟明鏡似的，他那“我去了”相當(dāng)于“我上去砸場子了”。

    再看王十三，上了臺子毫不停滯，直接飛身躍起。

    其他人都是向上爬，獨有他上身向外傾斜著，如飛鳥騰空，以腳尖點向石壁。

    這也到罷了。被他腳尖赫赫點到的不但是石壁。赫然還有人。

    一時觀者大嘩。

    那些正在攀崖的年輕人也發(fā)現(xiàn)了王十三這么個異類，大家早就想對付他了，如今他加入進(jìn)來。無奈躥得飛快，一般的身手還奈何不得他。

    崖壁上呼喝聲接連響起，五丈高處一個年輕人眼看王十三躍至眼前，以腳尖蹬住石壁上的淺坑。上身如猿猴般輕盈立起，猛然伸臂。向著王十三抓去！

    這一下出手時機(jī)判斷得很準(zhǔn)，正是王十三由此路過，被他一胳膊擋了路。

    王十三不避不讓，趁著短暫的交會單手與他拆了兩招。尋個破綻一把揪住，把他從石壁上扔了下去。

    那人一聲驚呼，直直落入水潭。

    再看王十三一緩的工夫被周圍幾個年輕人纏住。糾纏中半空就像下餃子一樣，“噼里啪啦”向下掉人。利江明西擔(dān)心不已，高聲叫道：“小心！別砸傷人，也別摔壞了！”

    他用的是大梁話，上頭只有王十三能聽懂，但這就足夠了，是人都看得出來，王十三雖然是犯了眾怒以寡敵眾，這混亂的局面卻在他一手控制之下。

    這家伙反應(yīng)太快了，半空中手腳并用，種種招數(shù)叫人目不暇接。

    圍攻王十三的眾人里頭有個魁梧漢子，是攀爬在前頭的幾個，離地已有六七丈高，眼見王十三后來者居上，快要與他追平，抬起一條腿，居高臨下向著王十三踏去。

    這一下要是踩實了，王十三肯定是要向下跌落，而他卻可以借力再往上躥個幾尺。

    王十三正被周圍幾人纏著，當(dāng)即身體一側(cè)避過。

    那漢子一招未中，收腳往石壁上踩去，偏這時候王十三空出手來，順勢一抓，沒抓住對方的腳脖子，卻扯到了他的褲腳。

    赤月族的年輕人，大多都與王十三此時穿得一樣，上身是對襟褂子，下身褲子又肥又短，要說赤月族這衣裳做得是真結(jié)實，王十三一扯之下那大漢的褲腳沒有破，卻將整條褲子從腰那里扯下了半截。

    就像青蒙蒙的月光下，那大漢手足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