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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突然,他打算叫江審言將話說完。 江審言瞥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沉聲道:“江家原本也是南崇大戶,祖上出過不少賢臣能吏,只是到你外曾祖父那一代才因子嗣單薄而家道中落。 “你外祖父去得早,我從小便奉母命好好讀書,想著光耀門楣,造福一方百姓。后來得地方上的老大人引薦,投身到當(dāng)時的太子少師大都督羅興朝門下效力。 “羅將軍因為陸氏兄弟聚集了大批水匪,控制了飛云江肆意燒殺擄掠,愁得夜里睡不著覺,他問我,可有辦法為南崇除此一大害?我回答說:有。他問什么辦法,我說請都督給我三四年的時間?!?/br> 江審言說到這里打住,望著王十三目光幽深,不再往下講他當(dāng)年是怎么結(jié)識的陸鴻大,又如何和他成了意氣相投的好兄弟。 他不講,王十三可以自行想像。 “所以你就利欲熏心,拿親meimei做了誘餌,害他散去了一身武功?” 狄秋衡在旁聽不下去,喝道:“一派胡言!” 江審言沒有辯駁,瞳孔微微收縮,眉目間露出迷茫痛苦之色,停了停,方道:“隨你怎么想,我叫你來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這件事由始至終與你外祖母無關(guān),她怨我害了你娘,這二十年來纏綿病榻,對我一直沒有好臉色。她一個婦道人家,年輕輕就守寡,拉扯著我和你娘長大成人不容易,你若有良心,就替你娘在她面前好好盡孝,休要將對我的怨氣發(fā)泄到她身上。” 王十三冷笑:“這還用你說,大爺做事向來恩怨分明?!?/br> 江審言點了點頭:“這就好。” 他站起身,吩咐狄秋衡:“今晚他要陪老太太守歲,秋衡你替我在旁邊看著,你反正也不是外人,老太太若是不滿,你就說是我的意思,為府里眾人的安全著想。” 狄秋衡苦著臉應(yīng)了,可以想見,這話一說,按老太太的脾氣必定更怒,她二十出頭就開始守寡,不潑辣受欺負,這一怒,說不定茶杯什么的就直接丟過來了。 江審言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走了,他看王十三聽了自己那番話雖然陰著臉。卻沒有撲上來拼命,知道他是有所顧忌,特意敲打他:“燕醫(yī)令說你外祖母乃是心病,你好好哄一哄她,叫她趕緊好起來,也不枉我求燕醫(yī)令給那位顧姑娘治傷?!?/br> 王十三看著便宜舅舅揚長而去,心里氣憤不已:“奶奶的。什么意思。威脅我?你個兩面三刀的老白臉,你給我等著!” 江審言離開了客廳,沒有即刻出府。而是往后院去,命人叫來夫人吳氏,細細叮囑一番。 老太太那里得有人提前給通個聲氣,不然這冷不丁一個長得酷似死鬼陸鴻大的人沖進去叫姥姥。別將她嚇出毛病來。 吳氏一一點頭應(yīng)允。 成親快二十年夫妻兩個沒有孩子,雖然遺憾??山瓕徰陨砭佣犯呶?,家里只有她這么個正妻,不要說妾室通房,連同僚一起去青樓妓館應(yīng)酬都盡量避免。所以吳氏也極力維護著這個家。 婆婆和丈夫矛盾雖深,但她小心伺候,婆婆大約是覺著冤有頭債有主。犯不著遷怒旁人,待她也算不錯。 這么多年下來。好歹比江審言在老太太前面能說上話。 江審言沒兒子,此番突然蹦出個外甥來,她忍不住要多想,不過看丈夫的表情語氣卻又不像,那好歹都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這一關(guān)過了吧。 說是守歲,老太太年紀(jì)大了,身體又不好,不可能真守到半夜。 江審言前腳一走,后院就開始傳飯。 家里連個小輩都沒有,平時還好,這時候就格外覺出冷清來。 飯還沒上來,江老夫人盤腿坐在榻上,心里一酸,沉著臉閉目不語。 這么一小會兒的工夫,前兩天到過東院的那管事嬤嬤已經(jīng)被借故叫出去兩回了,一次是狄秋衡,一次是夫人吳氏,那嬤嬤見連夫人都開口了,兩人口徑一致,知道是大人那里開了禁。 同外孫相認,這對老太太而言可是件大喜事。 她懷著激動的心情,等開頭的幾樣菜上來湊近了伺候,欲言又止的,立刻就引起了江老夫人的注意。 “怎么了,有什么話還不敢說,莫不是那逆子使人在飯菜里下了毒?” 若是旁的官宦人家,太夫人吃飯的時候蹦出來這么一句,不知得有多少人嚇出一頭汗來跪地請罪,可江老夫人身邊的人已經(jīng)折騰了二十年,早疲沓了。 丫鬟婆子們垂著眼睛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當(dāng)沒聽見,吳氏深知怎么引得婆婆與她同仇敵愾,賠笑道:“瞧娘說的,他要下毒還不先毒媳婦?毒死了正好換個新人給他生兒子?!?/br> 江老夫人冷哼道:“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明明是他自己生不出來,若是不然,你當(dāng)那畜生干不出這等事來?” 吳氏笑一笑,不再接聲。 江老夫人伸出一條腿來,叫丫鬟幫著穿鞋,突見那管事嬤嬤沖她正使眼色,心知不對,等鞋穿好了,沒用嬤嬤來扶,沉著臉道:“行了,你們都出去,柴壽家的,你留下來?!?/br> 吳氏乖乖帶著丫鬟婆子們退下去,管事嬤嬤看看屋里只剩她和江老夫人兩個,在床榻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老夫人,有個事奴婢思來想去,覺著還是應(yīng)該跟您說一說?!?/br> 江老夫人閉了閉眼:“說吧,那畜生又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 “大前天晚上,您命奴婢去東院,查看一下是誰搞出來那么大的聲響……” 江老夫人“嗯”了一聲:“你不是說客人不小心點了爆竹,難道不是?”她睜開眼睛,眼神懨懨的,望了對方一眼。 “是,不過老夫人,”管事嬤嬤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奴婢無意中掃了一眼,那客人大約有二十來歲,長得與姑爺活像活像的,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br> 江老夫人聞言身子巨震,一把抓住了管事嬤嬤的肩膀,難以想像她那雞爪子一樣瘦骨嶙峋的手竟有如此力道。 “當(dāng)真?你怎么不早說?” 管事嬤嬤早想好了說辭,道:“奴婢一直沒反應(yīng)過來,怕惹老夫人傷心,沒敢多嘴,這不剛才看大過年的,老夫人您身邊兒冷清,心里難受,一下子想起這碼事來。年紀(jì)也合適,您說會不會是……” 不用她說完,江老夫人已經(jīng)扶著床榻自己站了起來,連聲道:“肯定是,是思兒的孩子,我可憐的思兒……” 老太太眼淚下來了,顧不得擦,急著催促:“還等什么,快把他帶來給我看看。那逆子藏著他什么居心,他害了我女兒女婿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