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了幾分，她也就沒什么不放心了。記得小時候爹還曾經(jīng)十分可惜的撫著自己的頭嘆息，“可惜我的眉兒不是男子，否則也能請曲兄教導(dǎo)?！?/br>
    而如今，她自己的兒子請了曲寬來教，若是爹娘泉下有知，想必也會開心的吧？

    所以對于元子青的這種擔(dān)憂，眉畔并不能夠理解，反而時常勸他，“這些歌訣朗朗上口，用來啟蒙不也挺好？兩邊都不耽誤?！?/br>
    “可是音韻啟蒙更加朗朗上口。”元子青堅持。

    “那你是要兒子將來成為吟詩作對的大才子，還是成為能夠看病號脈的神醫(yī)？”眉畔問，“在其他的條件相同的情況下?！?/br>
    元子青自己雖然才華橫溢，但對于吟詩作對，卻并沒有那么熱衷。那些東西不過嘩眾取寵，博個好名聲罷了，真正是“于國于家無用”，他會，但并不沉溺其中。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那樣的迂腐書生。

    于是猶豫半晌，還是道，“自然是神醫(yī)?！?/br>
    “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世叔的才學(xué)總不會錯。教導(dǎo)一個小九綽綽有余，你若是得空，不如想想女兒的名字?！泵寂系溃翱傄⒁夂?，叫起來順口，又不會過于文雅。”

    “文雅還不好？”

    “只是乳名，沒必要太過文雅。”眉畔認(rèn)真的道，“民間說賤名好養(yǎng)活，咱們的孩子不至于如此，但是名字也實(shí)在不必取得太好，反而壓了孩子的福氣?！?/br>
    “你說得也有道理。”元子青點(diǎn)頭贊同。饒是他才高八斗，一下子要給自己心愛的小女兒取名字，還是有些難以抉擇。先是翻著書，將那些寓意好的字一個個挑出來，然后過于生僻或是文雅的去掉，被人用得太多的去掉，饒是如此，剩下可用的仍舊很不少。

    于是元子青每天都在斟酌增減，最后一張紙的名字，考量了一個月，非但沒少，反而還增加了不少。

    眉畔見他如此，不免有些好笑。但又想到他對女兒的喜愛，便釋然了。

    所以她沒好意思問元子青，萬一……她是說萬一，到時候生了個兒子怎么辦？當(dāng)初生小九的時候，元子青就一直盼著是個女兒，結(jié)果是兒子。他那時候想必是失落的，但并未如何表現(xiàn)出來。因?yàn)樗仓滥菚r生兒子更好些。

    可這次若還是失望，恐怕他真的會大受打擊的。

    這么一想，連元子青如今蠢得不忍直視的做法，眉畔也覺得情有可原了。反正現(xiàn)在孩子還什么都看不出來，就先讓他高興高興。

    眉畔之前曾經(jīng)問過曲寬，把脈能否看出胎兒男女，曲寬告訴她，得等到七八個月，孩子長齊全了，脈搏強(qiáng)勁了，才能摸得出來。所以元子青還能這么毫無負(fù)擔(dān)的高興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

    又過了幾日，算算眉畔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滿了七個月了，曲寬過來扶脈。看完之后，他不顧眉畔和元子青期盼的視線，面色嚴(yán)肅的坐在原地沉吟，倒是將兩人給嚇住了，“莫非有什么問題？”

    曲寬眉頭緊皺，“之前我并未注意到，如今看來，眉畔你這一次懷的，恐怕是雙胎！”

    “什么？”眉畔和元子青都很詫異。當(dāng)初周映月懷孕的時候肚子有多大，他們是親眼看到過的?？墒敲寂犀F(xiàn)在，跟懷小九的時候分明差不多！

    并且她整個孕期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顯露出十分能吃的跡象來。按理說若是雙胎，母體自然會有感應(yīng)，多吃東西補(bǔ)充營養(yǎng)的。況且曲寬之前竟沒有診斷出來！

    如果只是普通大夫，摸不準(zhǔn)這種脈也是自然，但曲寬是什么人？他可是三十年前就能被稱作神醫(yī)的人！

    “另一個脈象十分弱，即便真是雙胎，情況也不容樂觀。”曲寬的臉色很嚴(yán)肅，“說不準(zhǔn)……還有可能出現(xiàn)畸形?！边@種情況，一般是其中一個胎兒過于強(qiáng)壯，搶奪了另一個胎兒的養(yǎng)分，以至于另一個胎兒發(fā)育緩慢，甚至發(fā)育不全也是有的。

    曲寬并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事情，但是發(fā)生在眉畔身上，無論如何都讓人難以相信。畢竟雖然懷孕初期顛簸了些，可眉畔的表現(xiàn)從頭到尾都很好，并沒有過于受罪。最多天氣最熱的時候不思飲食罷了。

    要知道當(dāng)初曲寬可是對元子青保證過，有他在，眉畔上船絕不會有問題的?，F(xiàn)在這問題偏偏就出現(xiàn)了，而且還是這么嚴(yán)重的問題，曲寬本人都有些失措。

    至于眉畔和元子青，這句話簡直像是一把大錘子，用力敲在了夫妻兩人的心上。

    “怎么會這樣？”眉畔有些茫然的問，“世叔，能確定嗎？”

    曲寬緩緩道，“醫(yī)書上記載過這樣的案例，原本是雙胎，但是其中一個更強(qiáng)，奪了另一個的養(yǎng)分，致使另一個胎死腹中的都有。至于雙胎之中其中一個病弱、發(fā)育不全，或是兩人都因?yàn)闋I養(yǎng)不良而發(fā)育遲緩，智力低下……這些情況，都是有可能存在的?！?/br>
    他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帶著幾分無能為力。

    母體懷孕生產(chǎn)這個過程太神奇太玄妙了，即便是曲寬，也不能說將之研究徹底。

    他雖然自責(zé)并未早些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但即便發(fā)現(xiàn)了，那時他也一樣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情況走到這一步。

    “可那都是出現(xiàn)在窮人家吧？”眉畔有些慌亂的問，“我……我并未感覺過有任何不妥，到今日也是這樣，何以就……”

    說到這里，她說不下去，元子青連忙把人抱進(jìn)懷里，眉畔臉貼在他身上，眼淚便滾了出來。她的孩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元子青看向曲寬，“世叔，莫非就沒有任何辦法了不成？”

    “為今之計，只有先將孩子生下來。若只是體弱，有好藥材在，慢慢的補(bǔ)，也能補(bǔ)回大半。但若是……就沒有辦法了。”曲寬心中十分自責(zé)，不論如何，總是他的疏忽。

    他想了想，又道，“我看不如先補(bǔ)一補(bǔ)母體，看看能夠在胎中養(yǎng)起來。畢竟是兩人爭營養(yǎng)，若是一人已經(jīng)吃飽了，說不準(zhǔn)便會將營養(yǎng)分給另一個?！?/br>
    “這要如何補(bǔ)？我多吃些么？”眉畔抬起頭問。

    曲寬道，“不必如此，你從前給我的那種好藥材可還有？若是有最好，那個見效快?！?/br>
    “有的！”眉畔連忙讓行云去拿。臨行之前周映月給她的，說是以備不時之需，不曾想竟真的用上了。

    曲寬拿到藥材，便鉆進(jìn)自己的屋子里鉆研去了，連小九那里，都是每天布置了功課，讓其他人看著他。

    小九雖然小，但很懂事，顯然已經(jīng)察覺到家里出事了，所以十分乖巧，按時起床，給爹娘請安之后就開始完成功課，晚上也準(zhǔn)時睡覺，不給大家添一點(diǎn)兒麻煩。

    曲寬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五天五夜之后，出來了，將一大包藥材遞給元子青，“熬湯沐浴。這里是三天的份，用完了再來找我。”

    然后就回床上倒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