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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天起不用去工作室了,把休學(xué)手續(xù)辦好自己就成了個游手好閑的無業(yè)青年。 其實不休學(xué),每個月請幾天假,老板雖然會生氣可也不算是大事,混還是能混下去的??砂缀桃舱f不好為什么,她就是突然想休息休息。 胡亂套上拖鞋,蹭著地板往里走,包隨便一扔,“哎喲”一聲仰面把自己摔在床上。耳邊響起江釗昨晚那個反問句——無聊還學(xué)? 白禾翻了個身,縮成一個團(tuán)。 自己怎么回答他來著?——為了養(yǎng)活自己。 其實不是。 ——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空閑時間,建筑又是個忙起來累到日夜顛倒的專業(yè),才繼續(xù)學(xué)的吧。 沈?qū)W長說她沒勁得很,一針見血。 白禾撐起身子,今天夠累了,從明天起有了大把空閑時間,思考人生這件事也放到明天吧。 現(xiàn)在該做的只有洗洗睡。 * 白禾有個很奇怪的小癖好——喜歡站在洗完熱水澡后被水汽霧化、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人形的鏡子前。 在上面畫各種各樣的形狀是她小時候特別愛干的事情。 ——在鏡子上用指腹劃拉一條,那一條就變得清晰有了色彩,像在白紙上作畫。 那時候不明白,長大后才意識到——那樣好像真實世界是通過自己的雙手打造出來的,很有成就感。 其實好久沒這么干過了,擦著頭發(fā)看到白花花的鏡子突然想起來,白禾不自覺笑了。 抬手在上面一抹,覺得手心一陣刺痛才想起來左手有傷,連忙抽手,發(fā)現(xiàn)一抹紅色留在了鏡子上面。 白禾皺眉,把毛巾掛在脖子上,回身抽紙,想趕緊把那塊清理干凈。 伴隨著抽斷衛(wèi)生紙的干脆聲響,白禾眼前一黑。 ——燈滅了。 心里一緊,動作定格了幾秒才緩緩起身,心想難不成是忘了交電費(fèi)了? 就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眼前的景象嚇得她差點跌坐在地上。 ——黑暗中,鏡子被蹭上血跡的地方,正閃著微弱的紅光。 * 腳下像是灌了鉛,根本無法動彈。白禾渾身肌rou緊繃,左手虛扶著墻壁,摸索著去找門把手。搭上去的一剎那,卻停下動作,改變主意,手滑了下來。 白禾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鏡子。 那光亮像被打破的平靜水面泛起的漣漪,緩慢輻射狀向四周蔓延,直到覆蓋了整個鏡面。忽而光亮散去重歸黑暗。白禾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卻又看它重新亮起。 鏡面像一塊電影屏幕——影片開場了,投映著一個奇異的畫面。 ——天色昏暗,場景具體是什么樣白禾也看不太清。是動態(tài)的,好像在刮著風(fēng),有一層層沙一樣的東西不斷被卷起,灰蒙蒙一片。 而此時狹窄的衛(wèi)生間內(nèi),除了白禾自己的呼吸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響,氣氛詭異到讓人喘不上氣。 白禾屏住呼吸,仔細(xì)觀察著——不對,不像電影熒幕......鏡面里的一切太三維了,太真實了。 更像是一個容器,鏡面是封住了這個容器的玻璃蓋子。 那里面容納了一個世界。 像小時候去海洋公園,一道玻璃相隔,外面是人看魚,里面是魚看人。 那個世界里風(fēng)勢漸小,飄散著的細(xì)沙失了風(fēng)力托舉極速墜下。光線變強(qiáng),大概天亮了? 這下白禾看清楚了——像黃土高原,高高低低是土地起伏的形狀。明明沒什么可怖的東西,她卻覺得頭皮發(fā)麻。 過了會明白了過來——那里面太荒涼了。 光線照射在土地上,因角度問題產(chǎn)生明暗不同的黃色,有的暗到發(fā)黑發(fā)紫,有的地方亮到發(fā)白。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哪怕幾根雜草,一片落葉,幾只飛鳥,一處水塘。 沒有,什么都沒有。 那里面是個死一般的廢墟,看不到一絲生氣的地方。 可是,不遠(yuǎn)處卻出現(xiàn)了個人,在緩緩?fù)@邊爬,直愣愣地沖著白禾爬。 那人看起來來異常痛苦,每前進(jìn)一寸仿佛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白禾才看清——那是個女人。要命的是,她的長發(fā)黏糊糊地貼在臉上,幾乎遮住了她整張臉。一雙眼睛從發(fā)間的縫隙隱隱約約露出來。 白禾幾乎能確定——女人也在看著她。 眼珠止不住的震顫,忽然覺得腿使不上力,一下跌坐在馬桶上。如果不是確定此刻自己正在家里的衛(wèi)生間內(nèi),白禾甚至懷疑她真的是在什么野生動物保護(hù)區(qū)里,隔著車窗玻璃看荒野世界。 怎么形容這荒誕的場景呢...... 這一刻白禾竟然想起了高中時候幾個朋友大半夜圍在電視機(jī)前看午夜兇鈴,貞子披頭散發(fā)地從電視機(jī)里爬出來,那時候她嚇哭了還被朋友嘲笑了好久。 而現(xiàn)在的這個女人沖她爬來的畫面可比恐怖片真實有沖擊力多了。 白禾下意識地往后蹭,后背已經(jīng)頂上了馬桶水箱,陶瓷的冰涼觸感激得她一哆嗦。 女人已經(jīng)爬到了鏡面邊上,快要把臉貼上去。 就在以為她下一步真的能跟貞子似的穿出來時,那人卻停下來了。 女人的眼神好像有些著急?一直在說著些什么??墒前缀淌裁绰曇粢猜牪坏剑矡o法從她被頭發(fā)遮擋了大半的嘴看出她在說什么。 ——像海洋世界里的魚,嘴巴不停歇地翕動。 許久,女人可能也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徒勞,松了一直使力撐著自己上半身胳膊的勁道,轉(zhuǎn)身仰面朝上躺了下去。 四仰八叉,像個死人一樣不再動彈。 有光照在她身上,白禾這才看清——說是穿著衣服還不如說是胡亂裹著爛布條,到處都是暗紅色的痕跡,是血嗎......那她頭發(fā)上黏糊糊的東西也是血嗎? 是她的血還是別人的血?流了這么多血還能活嗎?血又是從哪流出來的? 不容白禾細(xì)想,那個世界又起風(fēng)了,吹得她頭發(fā)亂飄,黏在臉上的那些發(fā)絲也快被吹起來了。裹在身上的布條也在風(fēng)中上下彈跳。 可是總覺得哪里奇怪。 突然腦子里緊繃著的一根弦斷了——她肚子那里,布條被風(fēng)吹壓的時候,凹得太過分了......像是有個洞一樣。 她的左胸也是...... 風(fēng)勢忽然加大,血液的黏力終于抵不過狂風(fēng)的暴烈,滿頭黑發(fā)被掀開,女人的臉露了出來。 白禾心臟一停,脫口而出:“mama......” 這個女人,和在她夢中出現(xiàn)過的那個被自己叫做mama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她聲音小得像是喃喃細(xì)語,可那頭的女人竟然跟聽見了似的,白禾話音剛落,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悍然撐起上半身,直勾勾看向白禾。 她很著急,迅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