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別覺著我這么說自己親爹不合適啊，你要在我的處境估計也這德行?！?/br>
    看江釗眸色一黯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自己爹不管怎么樣還活著呢......

    忙吐了口氣，避開對方的目光：“我腦子不清醒，說胡話呢，別當(dāng)真。”

    江釗面色沒什么變化，搖搖頭示意無所謂。

    同時發(fā)覺手機(jī)屏幕亮起，低頭看——上面閃出個消息欄，是那個定位程序顯示白禾到家了。

    這個位置提醒是剛把她從王春華手里救出來的那天江釗設(shè)置的，以防她再跑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可現(xiàn)在想想這樣像是監(jiān)視，跟個猥瑣癡漢似的，卻又不太舍得取消掉。

    江釗笑著暗滅手機(jī)，想著改天征求下她的同意，人家要是不喜歡被定位他就刪了。

    抬頭對姜束秋說：“要不我在這兒守著，你回去休息休息？”

    “別，回去我閑不下來，公司一堆事兒呢，在這還能心安理得地歇會?！苯镅鲋^，右小臂搭在眼睛上，開玩笑似的輕聲說，“為兄是真羨慕你啊?！?/br>
    江釗笑了聲，沒搭話，這位堂哥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真真假假表達(dá)過對他的羨慕嫉妒恨。

    姜束秋接著念叨：“你做的事兒多刺激，除了這個不管干什么都沒人干涉你，一輩子想干嘛干嘛，爽啊?！?/br>
    頓了頓微微抬起手臂側(cè)頭看江釗，顯出帶著疲憊的笑意：“可惜身份是天生的，要是給我個競爭的機(jī)會，我肯定拼了命跟你搶，兄弟情都是放屁?！?/br>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笑了出來，又因為在醫(yī)院里不能大聲喧嘩，趕緊壓住聲音。

    江釗邊笑邊搖頭：“要是是競爭制的，我立刻退賽。”

    是老天喜歡開玩笑，還是人太貪婪——你愿意拼了命去搏我這樣的生活，我卻愿意拱手相讓。自己手里的都是屎，別人懷中的總是寶。

    “釗兒啊，你開車來的吧？”趙紅英的聲音打破了兄弟倆這會惆悵的共思，“送我回家拿點東西吧，出來得太急了什么都沒帶，老姜還得再觀察兩天呢?！?/br>
    “誒好，”江釗雙臂在腿上一撐從等候椅上站起來，“我走了啊?！?/br>
    “嗯。”姜束秋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趙紅英怎么看自己兒子怎么不順眼，幾步上前伸腳對著姜束秋小腿就是一踢：“公共場合四仰八叉還大岔著腿像個什么樣子，跟流氓地痞似的！”

    姜束秋“嘶”了聲，揉著小腿矯揉造作地把腿緊緊并在一起，雙手還乖巧地放在膝頭，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枺骸澳次疫@樣夠大家閨秀了嗎？”

    趙女士想發(fā)作，被江釗攔住了：“走吧，大伯母?！?/br>
    老太太丟下一句“以后再收拾你”才轉(zhuǎn)身離開了。

    等他們上了電梯，姜束秋就又恢復(fù)了半仰著上身，右小臂橫在眼睛上擋光的姿勢。

    *

    等忙完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七八點鐘了。江釗癱在沙發(fā)上把無名冢的照片發(fā)給了白禾，等了一會收到她的回復(fù)。

    就一個字——好。

    江釗盯著看了半天才發(fā)過去幾條消息。

    ——今天給你放假

    ——明天算第一天

    ——五天內(nèi)要完成啊

    她回——好。

    ？？不能多打幾個字嗎？比如問問他晚飯吃了什么，家里人怎么樣了之類的？

    想了想又覺得白禾這冷淡的態(tài)度情有可原，比如昨晚可能在沙城看到她mama了心情不好，再比如旅途勞頓太累了。

    ——那你早點休息

    ——好

    然而江釗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幾天，女朋友都很冷淡。

    第一天，他早上給白禾發(fā)了幾條微信，也都是一兩個字的回應(yīng)。到了下午她都再沒主動給他發(fā)過消息。

    江釗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

    女朋友太不黏人他就得主動點了?？杉s她吃晚飯竟然被一口回絕，理由是正畫著東西呢打斷了就沒感覺了。

    江釗笑了，不放棄：“那明天一起吃午飯。”

    “不了，來來回回太浪費(fèi)時間，場景里細(xì)節(jié)太多，我怕畫不完?！?/br>
    江釗聽了剛想說——畫不完沒事啊，我再給你寬限幾天。

    誰知道沒等他講出口就聽白禾接著說：“你這幾天別給我打電話了，有事發(fā)微信，我白天都在畫畫沒時間看，晚上一起回復(fù)你，”一頓，“那就這樣？沒事我掛了?！?/br>
    干脆的“嘎噠”聲后，就是一陣?yán)潇o有力的忙音充滿節(jié)奏感地打進(jìn)江釗的耳朵。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早已暗下去的手機(jī)屏，眉毛擰緊——這是在談戀愛還是談生意？這么下去是不是還得給她轉(zhuǎn)點勞務(wù)費(fèi)？

    *

    白禾是想用這五天的時間好好想想關(guān)于鍍金胎的問題。所以必須得減少和江釗的聯(lián)系，盡量從兩人的關(guān)系中脫離出來，不然她覺得自己是沒辦法理性思考的。

    從車上的試探來看，江釗應(yīng)該都是實話實說的，并且也不像是要瞞著她什么的樣子。

    那副樣子應(yīng)該也不太可能是演出來的吧？否則她都懷疑江釗學(xué)的不是心理而是表演了。

    那就假設(shè)江釗在車上告訴她的就是他所知關(guān)于鍍金胎的一切，所以他是不知道鍍金胎在江家的。

    他的大伯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吧？跟mama是一輩人，又是上一個施術(shù)人的哥哥。鍍金胎多半跟十九年前那件事有關(guān)，要說有可能知道什么的人也就只剩他了......

    可她要以什么樣的借口才能見著他大伯呢？又要怎么“拐彎抹角”才能不引起懷疑？

    ☆、塞嬰（修）

    江釗再見到白禾, 是五天后的下午, 她抱著個文件夾按響了他家門鈴。這會兒剛在沙發(fā)上坐下，從里面掏出一疊十六開畫紙, 從左到右在茶幾上鋪開。

    他坐在旁邊，沒急著去看那些畫，默默等著白禾忙活, 覺得眼前的場景非常魔幻——如果她再穿一身職業(yè)套裝, 這完全就是自己是客戶，她一副來給他匯報方案的樣子。

    “除了我自己看沙城的那個場景其他的都畫了，一共六張。”她說。

    語氣也很公事公辦。

    江釗定定看了她一會, 見她面不改色，忽而笑了，調(diào)整了下坐姿：“行，辛苦你, 我看看?！?/br>
    ......

    “這都是完全按你看到的畫的？沒進(jìn)行藝術(shù)加工吧？”江釗目光掃到橫著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六幅畫，微微吃了一驚。

    他這么問是因為六幅畫里頭的場景雖然跟他在萬骨戲里親眼目睹的一樣，可就信息量來說, 又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一個場景里，江釗頂多能看到大概的人形和里面人相應(yīng)的動作——蹲著、站著、躺著等等, 跟走抽象風(fēng)的簡筆畫差不多。

    而白禾擺在茶幾上的六幅圖細(xì)節(jié)多到說是照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