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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劉拂品性剛正。一旁的徐同知與一干金陵文官,也都如此。 劉守備即便心疼女兒,也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也只能隨了大流。 當(dāng)毫無疑問的評定結(jié)果被仆侍唱報出來后,臺下響起一片熱烈的呼聲。 這已是劉拂贏的第二十九場對論。 即便臺上碾壓金陵眾書生的少年并非本地人,但百姓們還是為難得一見的對論驚喜非常。而在這位女扮男裝不知所云的劉大姑娘下臺后,僅剩的四位挑戰(zhàn)者全不是金陵水生土長的書生。 對百姓們而言,既已與自家無關(guān),那還不如看得精彩。 是以在賀為聽到仆役唱報自己的名字,起身整理衣袍時,原先對他頗有好感的群眾,呼喚的名字已換成了“小劉公子”。 還未上臺,聲勢就已先弱了一半。 賀為苦笑,望了眼表妹跑走的方向。 當(dāng)看到賀為起身后,劉拂豎起手指在唇前,對著臺下的觀眾輕輕“噓”了一聲。她放下手,含笑向眾人拱手致謝。 黯淡的月色照在劉拂臉上,只襯得她愈發(fā)恬靜美好,溫柔和煦。 “賀兄,久仰?!?/br> 劉拂先一步拱手相迎,言行舉止全部發(fā)自真心。 她看著面前二十余歲略顯憔悴的青年,艱難地將這張年輕的臉,與六十年后的耄耋老翁對上。 但是不管時間過了多久,對方身上的儒雅溫和,都沒有絲毫變化。 誰能想到,他就是撐著這么一副病弱之軀,將閩州苦地打理的井井有條,將百寨夷族教導(dǎo)的有禮有節(jié)……只除了理不清自家事外,再無缺點(diǎn)。 “賀兄,久仰了?!眲⒎鞲锌?,并不給這個第一個見到“故人”放水,如同方才面對劉三金般,直指對方死xue,“小弟曾聞令慈如孟母,不知賀兄心中,慈母敗子何解?” 賀為微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剛想說話,就被冷風(fēng)激得嗆咳不止。 與方才劉三金羞憤臉紅不同,賀為本就帶著病態(tài)蒼白的臉色,越發(fā)白了。 看著賀為極不好看的氣色,劉拂也收斂了三分。 不論如何,她的目的并不是將人氣死在當(dāng)場。 畢竟她雖不喜對方對妻兒子孫無能為力的懦弱,但也是真心佩服他于政事上的能力——若非賀為上臺,劉拂還未曾想起,那看不起自家表兄一意想做左都御史夫人的劉大姑娘,最后是親上加了親。 好不容易止住咳意的賀為輕聲道:“某不才,想先聽聽劉兄之言?!?/br> 這回輪到劉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她細(xì)細(xì)打量著眼前的賀為,發(fā)現(xiàn)以往的記憶太過根深蒂固,竟讓她忘了一件事。 現(xiàn)在的賀為,還不是六十年后將死的老人,他還年輕,還有著奮發(fā)向上的精神,也還未娶那個糟心的表妹。 又何止是賀為呢? 劉拂的目光掃過臺下的蔣存、方奇然,又滑過臺上的徐思年謝顯。 他們的人生,也都以站在了與她已知的“過往”所不同的拐點(diǎn)上。 而那個或許會改變他們一生的人,就是自己。 杏眼中溢滿了晶亮的神采,劉拂對著賀為一揖,輕笑道:“多謝賀兄,讓小弟開悟了。” 她的舉動太過突然,不論是反應(yīng)不及未曾阻止的賀為,還是臺上臺下的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只有劉拂自己知道,她在歡喜什么。 心中藏著個無人能知,卻說不定可以影響天下的小秘密,讓劉拂生出一種隱秘的快.感。 “人不求福則無禍,人不求利則無害,禍福相依利害相關(guān),盲求定有弊端。吾等非生而知之者,不經(jīng)教化只恐淪于不肖。” “愛子不教,猶饑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忍不求?!眲⒎髌骋谎叟_上的劉守備,輕笑道,“還望賀兄多思多想,切莫重蹈……覆轍。” 賀為朗笑一聲,向著知府守備等人道:“學(xué)生學(xué)識淺薄,自愿認(rèn)輸?!?/br> *** 不過三言兩語,連勝兩人。此時時間才過了一刻鐘,整個對論環(huán)節(jié)也只用了個把時辰。 劉拂向著臺下僅剩的三人笑道:“方兄、蔣兄、周兄,你們誰先來?” 明明是再溫柔不過的笑意,卻莫名讓三人感受到了殺意。 面對一個興頭正高斗志昂揚(yáng)的書生,最好的選擇,就是順著對方的心意。 蔣存清清喉嚨壯壯膽色,大步上臺。 “蔣兄,你我就不必客套了?!?/br> 劉拂的聲音清冽非常,配著泠泠的月光與寒涼的夜風(fēng),讓天不怕地不怕殺人不眨眼的蔣少將軍抖了抖。 “你、你且問吧?!?/br> 反正他該丟的臉,已在剛才對詩時丟盡了。 更何況……蔣存利如鷹眼的目光,滑過另一邊那群面如菜色的書生。更何況今夜丟人的,又不止他一個。 “那小弟便出題了?!?/br> 蔣存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yù)感。 “正直為正,正曲為直,蔣兄如何解?” 蔣存微滯,扯起一抹干笑:“云浮莫記仇了,之前魯莽,是為兄不是?!?/br> 劉拂笑道:“蔣兄多慮了,小弟怎會是這樣的人?” 她就是這樣的人。 今天的三十三場對論,前半段還是正經(jīng)的論述,后半段……她已準(zhǔn)備好了戳人心窩的刀子。 劉三金驕縱,賀為無為,蔣存魯直,方奇然多思,周行口無遮攔。 前兩者是否重走舊路她不在乎,但那三人真心與她相交,她劉云浮就算有所圖謀,也要對得起這份情誼。 少將軍曾因剛直不阿而被捋奪軍權(quán),若非北疆大亂只怕會一蹶不振;左都御史更因思慮過重而身體早衰,三十而立便沉疴難起,哪怕是太醫(yī)院院正也無回天之力;周行查無此人,只怕是才華蓋世也難抵一條毒舌…… 她既知道,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再入歧途。 劉拂捏住蔣存的手腕,冷笑道:“蔣兄欲要何為?” 蔣存摸了摸鼻子:“我答不上,自要認(rèn)輸?!?/br> 見劉拂冷著張俏臉,蔣存想將被她握著的手藏起,又有些不敢,只得賠笑道:“今日的事,為兄真的知錯了。” 微黯的月光,藏住了蔣存通紅的脖頸與耳朵。 即便原來還未體會到魯莽帶來的后果,他今日是真真正正吃了個大虧,記在心里。 “便是要認(rèn)輸,也得聽我說完?!?/br> “直言不諱是君子本分,但張弛有度才是真善,矯枉過正反會誤人誤己?!眲⒎骼浜撸瑥?fù)又貼近一步,壓低聲音道,“直率不是錯事,你所欲知曉的事,我今日都會告訴你們……但小弟請二哥務(wù)必記著,君直為壯曲為老,不聽老人言,只怕會吃虧在眼前?!?/br> 見蔣存認(rèn)真聽了,深知對方說一不二的性子,劉拂這才放心撒手。 只望少將軍日后記得自己的話,莫因一時意氣,逼死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