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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事怕是她想得太少了些。 她一瞬不瞬地關(guān)注著秦恒的神情,僅抽出一絲空閑向周行遞出個‘莫要妄動’的眼神,便全心貫注于皇太孫的變化,不敢有一絲錯漏。 正是方才的短暫對視,讓她從周行那雙數(shù)十年后都未曾有過什么變化的眸子上,得到了啟發(fā)。 除了秦恒與他的孫兒,再沒人比她更了解,少年輕狂身居高位,卻被處處壓制不能自主的滋味。 不同的是,壓制她的圣上的,是jian佞周默存;壓制秦恒的,卻是他唯一的親人。 一個是不斷進取的動力,一個是永遠不能也無法打破的屏障。 當劉拂想明白整件事后,一直糾結(jié)往復(fù)的秦恒也終于吐出了他的心事:“皇祖父疼我寵我,但仍不信我能扛起大延江山。” 他苦笑一聲,輕聲道:“雖說已將朝政小半交于我手,你卻不知,我在閣老們那從沒拿主意的時候?!?/br> 可以想象,這樣的待遇對一個滿心抱負的青年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處處制肘,處處監(jiān)督,處處的不放心。 最可怕的是,還處處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不能將這好意有一絲一毫地放在對立面。 秦恒再如何脾氣綿軟善解人意,怕也被那極大的挫敗感打的無所適從。 還無處發(fā)泄。 “殿下,云浮便直言了?!眲⒎鞣茨罅四笾苄械氖滞?,先將人穩(wěn)住,然后立時開口,將算得上極為大不敬的話吐出,“以您的年歲閱歷,確實不好直接接手朝政?!?/br> 萬沒想到劉拂會有此一言,秦恒瞪大了眼睛,回頭望向好友。 “云浮?”他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劉拂并不回避,反直視過去:“我曉得你心中委屈?!?/br> 僅短短幾個字,就讓秦恒眼中難得的銳利消散于無形。 皇太孫揉了揉抽痛的眉心,輕嘆口氣,緩聲道:“咱們坐下慢慢說?!?/br> 話音落地后,周行緊繃的身形也放松下來。他笑望兩人一眼,牽著劉拂的手,當先一步向著座位走去。 此時若再看不出要如何在‘私下里’與秦恒相處,周行怕要愧對他混世魔王的名號了。 被落在最后的秦恒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堪稱大不敬的二人,滑過劉拂與周行相交的手,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皇太孫輕哼了一聲:“孤最近事忙,待我下次出宮,定帶著太孫妃與你們相聚?!?/br> 一眾人中僅有他是成了親的,便是這二人再過分十分,也、也沒什么好怕的呢。 周行頭也不回,發(fā)出了一聲輕呵。 三人分次落座,一心求教的皇太孫親手奉上一杯香茗:“劉小先生,潤潤喉就快說吧。” 劉拂還真接了茶盞,啟唇輕抿了一口:“頂尖的雨前龍井,不愧是特供皇家的珍品?!?/br> “小先生若喜歡,走時包上半斤?!被侍珜O十分上道,送人東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今年氣候不佳,特品的不算很多,東宮滿打滿算也只有這么點了?!?/br> 劉拂端起茶盞,放在鼻端輕嗅了下:“茶倒不急。殿下可知,杭州府今歲得各品龍井各有多少?” 秦恒愣了愣,仔細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知?!?/br> 宮廷采買與地方進貢,都有記錄可查。珍品全供皇家,尚可查驗;那上品雖也不少,但只可推論,中品與下品已是遑遑之數(shù),更不必說那極次的殘茶?!澳悄憧芍?,大延全境茶田幾許,產(chǎn)量可是都受影響?” 前一個問題不知,這個問題自然更加不知。 秦恒照舊搖了搖頭,臉上的不服已收了大半。 多年的相處,在讓劉拂了解秦恒脾性的同時,也讓皇太孫對好友的性子只知甚詳。 劉拂其人,從不會無的放矢。 也正是因此,在剛剛被駁了顏面時,他才不曾有絲毫惱怒,只是不服氣對方的評價。 既然有此一問,那定是有其用意在的。 見秦恒始終不解,劉拂向著周行努了努嘴:“我雖愛喝茶,但比不過周三公子到了如數(shù)家珍的份上。三公子就不要敝帚自珍,講與殿下聽聽吧。” 聽她語調(diào)輕佻散漫,周行不由失笑,卻也按著劉拂的意思娓娓道來:“這頂尖的雨前龍井,是要百斤上品中才能挑出一兩的……” 腦中似有靈光閃過的皇太孫還來不及去抓,就被二人眉來眼去你來我往的勁兒膩歪的不清,他死命清了清嗓子,才讓周行的語調(diào)神情不再那么情意綿綿。 “茶分六種,其形千百,撇去龍井碧螺春等常備常飲的不談,恩施玉露、六安瓜片、蒙頂甘露、廬山云霧等皆是各府必儲的。是以大延靠茶而生者,不止千百之數(shù)?!?/br> 而這,僅是一口茶。 見秦恒陷入沉思之中,劉拂正色道:“殿下可曾想過,去年雨水不豐,便是東宮也只得以明前龍井替代,又有多少茶戶茶商因此食不果腹,又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劉拂放下茶蓋,細白瓷制的蓋子磕在杯口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最后一問——這些銀錢流水,又是否會引起本不受這丁點雨水變化而有折損的糧價呢?” 清清脆脆,振聾發(fā)聵。 秦恒眼前一亮,卻只能搖頭否認。 他確實沒想過這許多,也確實不怪皇祖父無法放心將江山交托于他。 “殿下自幼跟隨圣上臨朝聽政不假,但您到底不曾深入民間,只將紙面上的來往吃的透徹絕不夠造福大延黎民?!?/br> “你確實還欠些經(jīng)驗,而這些經(jīng)驗,最好是在仍有圣上護佑的時候,好好補全才是——內(nèi)閣的老大人們行事雖迂了些,但論起深謀遠見,絕非我等可以比擬?!?/br> 秦恒臉上的疑惑反倒加深了些。 皇太孫奇道:“可是你,似是全都知道……比起閣老們雖青澀了些,但也手段眼光也差不了多少?!?/br> 想起原在書院時偶爾閑談聊起時勢,劉拂的意見總與閣老們不謀而合,且行事作風(fēng)更合他口味許多。 當時不曉得她的女兒身,還私下想了無數(shù)法子欲在以后拉云浮入朝堂。如今這個想法雖仍未熄滅,但在愈發(fā)佩服之余,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 時下風(fēng)氣雖對女子寬厚許多,但以饒翠樓碧煙姑娘的出身,劉拂這番真知灼見,實乃超乎常理之事。 同樣用寫滿了求知欲.望的目光看向劉拂的,還有周行。 “默存,你說云浮身上,會否真有什么靈幻之事?” 周行的目光一瞬不瞬,直直望進劉拂眼底:“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她官拜二品封太子少保,乃是大延最年輕的內(nèi)閣閣老,且活了三十余年又有此生深入民間的經(jīng)驗,不論心性眼力,比囿于宮中的皇太孫強才是正常不過。 劉拂搖頭失笑,剛要找個借口脫身,便想起曾經(jīng)答應(yīng)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