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李大義絕，同時(shí)還把李大一家除了族……

    珊娘聽了不禁一陣?yán)湫?，“都不是好人！”又嘆道：“若是mama早聽我的，也不至于……”

    桂叔一陣搖頭，嘆道：“早聽姑娘的又能如何？便是她真能借著咱家的勢跟李大和離了，身上終究落了污點(diǎn)。偏她是姑娘的奶娘，若叫別人說起嘴來，怕是連姑娘都要受她的連累。就說如今吧，若不是我拿話逼著她，只怕她也再不肯來見姑娘的，不為別的，也不過是怕她如今這身份給姑娘抹了黑，叫人說姑娘的是非罷了。說起來，她哪里是為了自己才那么忍著，不過是她想得多，怕自己連累到別人罷了。”

    珊娘一陣沉默。她一直覺得，奶娘不敢反抗她丈夫，是因?yàn)樗?xí)慣了李大對她的方式，害怕改變，也害怕別人的流言，卻是頭一次從另一個(gè)角度來想這件事。

    她忽地抬頭看向桂叔。

    桂叔被她看得一陣不自在，側(cè)過身去笑道：“姑娘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珊娘道：“我再?zèng)]想到，你竟是我奶娘的知音呢。你怎么知道我奶娘是這樣的想法？”

    桂叔默了默，嘆道：“我有個(gè)jiejie跟她很像，看著柔順懦弱，其實(shí)不過是她替別人著想多過替自己著想而已?！鳖D了頓，他忽然又感慨道：“偏她們忘了，別人誰都不是三歲小孩，并不需要她們那么犧牲自己來護(hù)著別人……”

    說話間，大夫來了。

    果然，大夫的診斷也是說李mama因心緒郁結(jié)加上勞累過度才會(huì)暈倒的。桂叔送著大夫出去時(shí)，珊娘在屋內(nèi)把李mama好一陣安撫，又說明了自己的腿只是暫時(shí)瘸著，偏李mama不信，只哭哭啼啼地求著珊娘諒解。珊娘沒法子了，只得依著桂叔的做法，笑道：“既這樣，奶娘一輩子留在我身邊給我做牛做馬吧?！?/br>
    她這么一說，李mama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等又過了一天，李mama便收拾了自己，又像往常一樣回到珊娘身邊去當(dāng)差了，看著竟似除了多了一頭白發(fā)外，就再看不出她曾遭遇過這么一場變故的——對了，還有她對桂叔似乎多了份不明所以的忌憚和畏懼。

    雖說李mama那里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珊娘卻知道，她這個(gè)奶娘是個(gè)心重之人?？杀闶撬行南胍?jiǎng)窠庥诶頼ama，有些事卻不是幾句話就能勸解得開了，如今她只能希望隨著時(shí)光流逝，叫奶娘自己漸漸放寬了心神。

    中秋過后，便是太太的生辰了。

    這一年太太是三十五歲。雖然不是整壽，老爺卻因?yàn)檫@是他跟太太和好后的第一個(gè)生辰而想要大辦一場。偏太太一想到要跟人應(yīng)酬，立時(shí)就嚇白了臉，給搖手拒絕了。老爺雖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把那計(jì)劃中的大宴改作家宴，只說自家人熱鬧一場。因心疼太太辛苦，加上如今珊娘也不用去學(xué)里了，老爺便干脆叫太太閑下來，連著家事帶這做壽之事，全都交給了珊娘去籌辦。

    所以說人之“本性難移”，便是珊娘從西園里出來時(shí)就一直叫囂著要做個(gè)閑人，其實(shí)事實(shí)上她從來就沒有真正閑下來過，且她也不是那種閑得住的人。被困在病床上的這幾個(gè)月，早已經(jīng)叫她閑得骨頭縫里都發(fā)癢了，老爺那么一提，她自是當(dāng)仁不讓地接下了這樁差事——何況如今家里諸事早叫她理得很是順當(dāng)了，原不需要她怎么cao心的。

    太太生日的當(dāng)天，珊娘難得沒有賴床，起了個(gè)大早。一早給老爺太太請了安后，一家人正一處用著早飯，桂叔執(zhí)著張拜帖進(jìn)來了，說是太太的娘家兄弟，姚三老爺和姚三奶奶夫婦來訪。

    太太自幼喪母，且那后母也不是什么和善之輩，所以她在娘家時(shí)其實(shí)頗受苛待，和她那異母兄弟姚三老爺?shù)年P(guān)系也不怎么親近。甚至于在姚老太爺故去后，每每太太那里有節(jié)禮送回去，她娘家竟都跟沒收到似的，連個(gè)回音都沒有，簡直一副要跟太太斷絕往來的架式。偏今年中秋時(shí)，姚家人趕在中秋那一天回了節(jié)禮，如今向來沒有來往的姚三老爺夫婦竟又挑著太太生辰這一天來訪，太太不免忐忑地看向五老爺。

    老爺則當(dāng)即就想起中秋那天，姚家人送節(jié)禮來時(shí)，袁長卿說的話。

    他的眼閃了閃，放下筷子，且不問那姚家人，倒先問著桂叔：“長生來了沒？”

    袁長卿這會(huì)兒還沒到。

    五老爺便道：“叫人去催一催。”然后他才背了手，出去迎客了。

    那姚三老爺比太太小了四五歲，生得矮矮胖胖的，看著一副和氣生財(cái)?shù)纳倘四?。見五老爺出來，姚三老爺趕緊擠出個(gè)和氣生財(cái)?shù)男δ?，緊著兩步上前給五老爺見禮，一邊口稱：“姐夫安好?！?/br>
    五老爺心里對姚家早有意見，便斜眼看著姚三老爺?shù)溃骸八∥已圩荆J(rèn)不出你是哪個(gè)?！?/br>
    姚三老爺再想不到五老爺竟這么不給面子，愣了愣，堆著笑道：“小弟姚敏，幾年不見，姐夫竟不記得我了。”

    五老爺冷哼一聲，“不記得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記得自我娶了你jiejie后，就再?zèng)]見過你們姚家有人上門，若不是每年送過去的節(jié)禮仍有人收著，我差點(diǎn)就以為你們姚家人都死光了呢。”

    五老爺這里只圖著一時(shí)的痛快泄著憤，也就沒有注意到，姚三老爺在聽到他的話后，那眼神忽然變得古怪起來。而如果五老爺知道姚三老爺這會(huì)兒在想什么，怕是鼻子都能氣歪了。

    第103章 利欲熏心

    五老爺向來隨心所欲慣了，心里替五太太打抱不平，嘴上也就這么沒遮沒攔地抱怨了出來。

    只是，他卻是不知道，這些話聽在姚三老爺耳朵里，卻是覺得老爺這是對太太頗具怨氣。

    在姚三老爺離家之前，就曾有那有心人告訴過他侯家五房的情況。那三老爺是個(gè)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不會(huì)偏聽偏信，于是在來府上拜訪前，他也在鎮(zhèn)上打聽了一圈，眾人都說那侯五老爺雖是個(gè)舉人老爺，卻是個(gè)不理世俗的紈绔，五太太更是常年不見人，至于說他們夫婦感情……只五太太至今沒有生養(yǎng)，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因此，如今被五老爺這么夾槍帶棒地一陣譏嘲，三老爺竟沒感覺出來五老爺這是替五太太抱不平，心里倒更加認(rèn)定是五老爺對太太存了很大的不滿，以至于都不顧太太的臉面，當(dāng)眾給她娘家人難堪。

    ——他哪里知道，世上會(huì)有五老爺這樣的奇葩，竟是一點(diǎn)人情世故……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遵從呢！

    所以說，主觀臆斷害死人啊！

    姚三爺瞅著五老爺面色不好，便陪了笑，上前沖著五老爺很是謙恭地行了一個(gè)大禮，又抬頭道：“姐夫誤會(huì)了。